身体像掉入干涸的沙漠般,灼烧心肺的热浪一波一波的推来,推得她连呼吸都烫得可怕,每到这个时候,她又像突然坠入冰河般,冷得她全身打颤。高热一般持续不了多久便是寒冷,于是在她还没来得及喊热的时候,已被寒意卷得只能一个劲的喊着冷。 吴用知道,她定是牵到了原有的内伤,新旧内伤撞在一起,沉积在某处产生了忽冷忽热的温度。 手上扎针的速度稍快了起来,每次扎下拔出,吴用都带入了自己的内力去打通她堵滞的xue位。别看他的手法轻松,实则早就累得额头生汗。 随着xue位的通畅,憋在一处的冷火开始窜入四肢百骸,只有寒冷的温度让她那整齐牙齿不受控制的打着颤。为保存有限的体温,纤瘦的身体可怜的蜷成了一团。 “冷……好冷……”口齿不清的呢喃,令人心生怜惜,让那正专心致志为她疗伤的吴用心烦意乱。 捏银针的手轻抖了一下,一针下去差点扎偏。 从没有人让他如此动摇过,就连当初紫水受了些内伤,他仍能保持冷静的替紫水治疗。紫鸢的情况虽说比紫水严重一些,可也是在他能控制的泛围之内的,怎么他就不能保有一颗冷静的心了呢? 准确的说来,紫鸢被扯到的内伤说不上重伤不治这么严重,毕竟吴用这医圣的名头也不是胡盖的,在他这些日子的悉心调理之下,她的内伤早就好得不会构成大碍的状况了。她之所以还会吐血又会晕倒,其实只是因胡思乱想后想不开而引得气血上涌,只要将她的血气调顺,恢复只是时间的问题。 在大夫的眼里,通常大病都像小病,小病就如无病。 吴用眼下会心绪不宁的,其实只是关心则乱。他现在除了关心而乱,还有另一件事让他烦躁。 展凌说她知道了紫水,看她这样子应该是误会了他与紫水的事情,弄不好更是误会了他对她紫鸢的感情。如果说她心疼得扯动内伤,是因为爱他致深的缘故,他应该感到开心才对,可同时却又异常的烦恼。 他和紫水之间倒是清清白白的好解释,只是他最怕是她会认为自己只是紫水的替身……他要怎么解释才能消除这个误会? 心疼加焦躁,吴用收了扎在她背心上的所有银针,旋身到桌边,末了像是生闷气般的一掌按下。桌面发出沉闷的轻响。当吴用手掌离开桌面时,结实的桌面上有只清晰可见的掌印,几乎将桌面给贯穿。 不管如何误会,不论她如何对他发脾气,他都无法说放弃就放弃。 “公子……吴用……”床上的女子断续的喊着,惊得吴用连忙回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应道:“紫鸢,我在这里。” 她似乎睁了睁眼,也不知道看没看到吴用,总之迷迷糊糊且断续地说道:“我……不……紫鸢……不是……” 不知真相的吴用权当她在说胡话,倒也没多什么心,只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好好好,不是不是。”说完心疼地问道:“很难受么?”问这话的时候,他直接渡了内力过去。 重要的xue位已被他刚刚用银针打通,此刻渡去的内力倒是畅通无阻。至阳的内力入体,加上之前施的针开始见效,紫鸢的情况渐渐稳定下来。她稳定是稳定了,只是那些让吴用听不懂的胡话却是没停的在说着。 听了她的胡话一天之后,吴用大致在心里面理了理,除了她一再强调自己不叫紫鸢这事之外,别的内容却理不出任何的头绪。 早知道她会发现紫水的存在,更会受如此大的打击,那他就应该一早就向她解释清楚的。他坐在床边,双手握住床上这个还没彻底清醒的女子的小手,十分懊恼的想着,眼底是一片忧色与温柔。 吴用哪里知道,他所谓的她的胡话,其实句句都是真实,他更加不知道,就在紫鸢迷糊醒来再迷糊睡去的三天之中,她的心里却是异常清醒的做下某个决定。 床上女子的长睫轻颤了几颤,颤得吴用紧张的摸着她的额头,轻喊道:“紫鸢……紫鸢……” 呼吸之间,她睁开双眼,瞳仁自涣散到清澈,最后视线凝聚到吴用的脸上,看得吴用无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那双清澈的眸子分明在告诉他,她终于清醒了。身体经过三天的调整,这个时候她也应该清醒了。 她的视线滑向吴用憔悴的脸上,扫过那双充满血丝的双眼,最后落到他下巴那些未来得及打理的胡渣上面停住。直勾勾的视线让敏感的吴用苦笑着摸了摸下巴,说道:“这几日太忙了,都忘记这事了。” 听了就听了,装成若无其事的转回瞳仁,她淡淡地说道:“你是谁。” 正摸下巴的手顿时停住,脸上的笑容也僵硬,片刻后吴用小心地问道:“你不记得我是谁?那你知道自己是谁么?” “知道啊,我叫紫鸢。”她仍然平静地答着,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就没敢看吴用一眼。 吴用没有仔细看,应该说他因为这句生疏的回答而忘记要仔细观察了。 他的瞳仁狠缩了缩,心口好像被扯开了一道伤口,疼得他的身体轻颤了颤。随后他尽量平静从容地问道:“那你的事……记得么?”中途的停顿泄漏了他的慌乱。 “嗯,都记得。”刻意的冷淡其实很容易被拆穿,只是吴用已经心痛到无暇分析、看透。 “是么……那你好好休息……”无尽的失落淡淡的自话语间透出,须臾间失望的男人已经去了门前。 他需要冷静一下。 看他那儒雅的背影里带着寂寥、落寞,她多多少少有些罪恶感。 罪恶感什么的不应该有的好不好!她才是那个被骗了的人啊啊啊啊啊! 她能睁眼看到他,其实还是挺高兴的,加上这三天她虽迷糊着,但多少还记得他时时的陪在她的身边。不过高兴归高兴,有些事她还是必须得做。拿她的话来讲,反正问吴用也好,问那四个猴子也罢,定不会有谁告诉她关于“紫水”的事,所以她要离开万花谷,她就不相信打听不到紫水是谁! 至于吴用……让他心疼一下也好,就当做是考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