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远望,是一望无际的绿。天空犹如巨大的毡篷顶,当空罩下,将四野笼罩其中,天野相接,无比壮阔。清风拂过草原,层层草浪翻滚开去,漫延到无法企及的远方。 宁静而空阔的大草原上,小动物们在草间嬉戏,彼此追逐,找寻着可口的食物。然而,忽然低沉的马蹄声自远而近,打破了天地间的悠然,小动物们一哄而散。 数百骑飞驰而来,骏马飞奔,马上的骑士形容彪悍,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束垂在肩上,单薄的皮甲丝毫无损他们的气势,充满了一往无前和坚决和敢于撕碎一切的勇猛。 在他们身后,落后了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骑兵队伍从地平线上出现,以骑马的中速向前移动着,估计数量怕最少也有十万。 虽然是数量那么庞大的军队,行军间除了马匹间或的嘶鸣,以及兵器相撞发出的响声,诺大的队伍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可见其军纪之森严。 在队伍前方,一行五骑越众而行。为首之人,一脸大胡子遮住了半边脸,看不出年纪来,但那坚毅而清澈的眼光却说明此人正当壮年。他浓密的头发束在脑后,额头上箍着一个铜圈,神态勇猛。宝塔般的身躯骑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有一般人两倍粗的胳膊,厚实的双手一手拉着缰绳,一手垂在腰间放在随身的兵器上,那竟是一对铜锤,看那大小,一个便有三五十斤重,不由令人对他惊人的臂力感到恐惧。 在他身侧,一个瘦小的人留着小胡子,头发编成两束分别搭在两肩,个头足足比为首那人矮了一个头,却丝毫不能令人忽略他的存在,环顾之间,眼中精光四射,看得出是个头脑灵活、诡计多端的人。 另外三人,一人虎背熊腰,铜铃般的大眼,背插双刀;另一人看上去颇有些斯文样,端正的脸庞上打理得干干净净,一身整洁的软皮盔甲,腰佩宝剑;还有一人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大红的酒糟鼻子配着扁扁的脸,双目中放出浑浊的光,大大咧咧的样子似乎没有睡醒。他的兵器是一柄厚背大砍刀。 蓦然间远方驰来一骑飞骑,在冲至为首之人三个马身的地方骤停,马儿人立而起,马上的骑士却稳如泰山,可见其骑术精湛。 “大汗,斥候兵已探清前方十里内没有敌踪。” “嗯,继续探查!”为首之人说道。 “是。”那人领命而去。 小胡子笑着说道:“中原人果然想不到我们会在收割季节出兵,恐怕等我们冲到他们的城门下了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吧!” 为首之人哈哈笑道:“不但如此,他们还把杨宗学给调走了!中原人争权夺利,实在是我们的天赐良机啊!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赐给我们这个机会的大地母神?!” “若是此战能成,那今后我们就再也不用过着那苦哈哈逐水草而居的日子了!中原丰盛的物产尽归我囊中,我牧族子民从此再不愁吃穿!”斯文的年轻人兴奋道。 “没错没错!多亏了大汗高瞻远瞩,我还真没想到,这次居然会这么顺利呢!”虎背熊腰的人说道。 “客勒,记得当初大汗说要出兵之时,反对最厉害的人是谁啊?”酒糟鼻取笑道。 虎背熊腰那人憨憨地笑了,没有辩驳。 这几人不是别人,正是草原上牧族的大汗以及其他四个最大部落的首领。为首那人名叫金汗图,是呼布尔部落的首领,也是目前牧族的大汗;瘦小之人乃是塞塔拉部落的首领额尔木;斯文的那个统领着海拉格部落,名字是卓格;至于虎背熊腰的客勒,虽然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介武夫,却也是巴伦春部落的首领;最后那个酒糟鼻,则是乌宁部落的首领哈丹。 辽阔的草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跟南疆土人一样,在长期与天斗、与中原人斗的过程中,草原各部落也联合了起来,每五年选出一届大汗,作为整个草原牧族的统领,掌管草原的一切。但与南疆不同的事,草原人崇尚英雄,他们的大汗并非任期终生,而是每五年通过部落间的比试得来,比试中获得第一名的部落首领自动成为新一任的大汗,直至五年后被别人打败下台或是打败别人获得连任。而如今这位金汗图,则已经连续领导呼布尔部落夺得了三届草原比试的冠军,这是他就任牧族大汗的第十二个年头了! 长期统领草原使他在牧族各部落中建立了良好的威信,而这个看似粗鄙的汉子却有着常人难及的敏锐观察力和决断力,才能在获知杨宗学被调离北疆之后果断决定在收获季节发兵攻击,也唯有他能够力排众议促成这次出兵。 收获季节原本是草原牧族极其重要的收割牧草时机,如不能够储存足够多的牧草,牲畜将无法度过未来严酷的寒冬,对于放牧为生的牧族将是难以衡量的打击。过去,牧族从来没有在收获季节发动过任何攻击,因此这次当金汗图提出发兵十万直指中原时,收到了草原各部落首领的一致反对。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坚持是完全正确的。牧族大军已经行进到距离边关风峡关只有一天路程的地方,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敌人的踪迹,可见升龙王朝的北方驻防军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是因为在收获季节而放松了警惕,也是因为王朝内斗扰乱了军心,分散了注意力!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能维持这个状态,相信当他的大军兵临城下时,不用费多大工夫,就能将风峡关拿下,打破升龙王朝的第一道屏障! 金汗图如此确信着。 不能不说,这是建立在对实情认真分析,并对自身实力有着充分认知的情况下,所做出的非常正确的判断。但战争中,任何时候都不要小觑了敌人,以免马失前蹄,这也是经过无数人证明,且必将继续被证明下去的真理。 升龙王朝北方驻防军刚开始确实没有注意到敌人的临近,但多年的训练有素,和历经战阵培养起来的警觉,还是让他们比金汗图想象中快了那么一点点发现到危机的降临。 这个时候殷骏鹏伴随着中武将军薛忠刚刚走进风峡关。 风峡关位于升龙王朝抵御牧族进攻的第一线,是历经五十年修筑起来的长城的中点,从风峡关出发,可以很快支援到沿线各个关卡,十来米高、可以允许五匹马儿并行的宽阔城墙是防御的上好屏障,牧族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几乎全民都可以成为优秀的骑兵,但他们却没有步兵,对于高城坚瓦的攻击并不擅长,所以近百年来,升龙王朝几乎都是在凭借着高大的长城与他们周旋。 而之所以把风峡关设为北方兵团的总部所在,则是杨学宗的破釜沉舟之举。借第一线的危急和险恶来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兵团的官兵,他们驻防在此的意义何在。 风峡关面向中原的一面城墙下,数百北方兵团的士兵整整齐齐阵列着,罗欧等一众高级将领,除了驻防在外的,都在等待着薛忠等人的到来。只是在他们脸上,看不到应有的对长官的恭敬,反而只有不耐和篾然。 薛忠和他的两千亲兵终于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明亮的铠甲,威武的仪仗,跟盔甲暗淡、平静无波的北方兵团迎接队伍形成了鲜明对照。 薛忠打量着前方列队的将兵,微微皱起了眉头。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杨学宗的军队不会那么容易收服,但如此明目张胆表示出不喜欢的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啊! 远远看见他们来了,暂代北方驻防军总指挥的右将端木勤迎了上来,大声道:“属下端木勤率北方兵团全体将兵恭迎总指挥大人。” 薛忠堆起了笑容,下马来,故作和蔼地搀扶起端木勤,道:“端木将军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本将初来乍到,对北疆的情形还不是很熟悉,还要将军多多协助才是!” 端木勤退后一步,中规中矩道:“不敢当。协助大人乃是属下的职责,属下定当尽力。” 薛忠刚要再说话,突然有一士兵大步跑来,脸上透露着紧张,大声说道:“禀将军,八十里外发现牧族骑兵踪迹,正向风峡关而来!” 所有人心中都是重重一震,气氛顿时变得万分凝重。 “大人……”端木勤看向薛忠。 薛忠也知道事态紧急,马上说道:“军情要紧,端木将军,客套就到此为止,我们赶快到指挥部去吧!” “是。” 端木勤一挥手,北方兵团的将兵立刻转身向关内走去。殷骏鹏等人跟在薛忠身后,也加快脚步,走向城墙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