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长生沉默，易小绾也沉默下来，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易小绾一颗心渐趋平静，想她也是强人所难了，谁没有私事？她刚才说出去的话好像有了形体，在她的耳朵里反复响着，她低下头，回味着刚才她说的话，想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生气，长生在她这里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请假出去，她为什么就这么生气，这样强人所难。可是说出去的话却是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两个人静默在房间里，天气慢慢变暖和了，长生养的两盆绿植，有一株居然开了红旺旺的花，那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花形有点像红玫瑰，两个人坐在那里，都闻到了那突然的花香，长生突然说道：“它开花了。”小绾也抬头看那盆栽一眼，没有吭声。她现在哪还在乎这些花花草草。

易小绾情不自禁地想起长生的话，“你有爱过的人吗？”他说“有，可惜错过了，年轻的时候，以为错过她只是错过一份感情，后来才明白，错过她其实是错过了一辈子。”长生，好像是一个很痴情和专一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一旦爱上了一个女人，可能就是天长地久，生死不渝的。长生死后都仍然对她念念不忘，小绾一颗心便有如吃了半瓶子的醋，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对于那个不曾谋面的长生的爱人，她居然十分的羡慕，她想着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得到长生的爱？

她淡淡道：“那么，你那个她真是非常幸福，你都这样了，居然还跑回来照顾她。”小绾的一张脸瞬间带上了面具，她想装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长生苦笑一下，坐了下来，两只手搁在大腿上，对她说道：“她一点也不幸福。”

小绾愣了愣，第一感觉是失落，她曾经多么希望她易小绾是那个幸运的女子，长生直念念不忘的爱人，可是长生如今这样回答了，等于是很明白地告诉她，她不是。

可是也仍然也装作漫不关心，局外人听故事一般热切对他道：“我觉得她很幸福。”长生苦笑道：“小绾你真是傻，你想嫁给一个男人，他却在三十岁的时候就意外死了，你还觉得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吗？”易小绾听到长生这么说，一颗心就更加往下沉，整个身子好像突然压上了巨石，她想着什么意思，长生这样说了，开口闭口都是她，那么也就是承认这三天他出外是去照顾他女友去了，因为他三十岁死于意外，所以死后牵挂仍在人世的女友，所以到人间来打工，他打工的目的只是为了照顾他的爱人。为了照顾他爱的人，他宁愿给别人做家政保姆保镖，小绾一颗心越来越下沉，直接沉到谷底。

她的脸上却笑了起来，对自己道，你难过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家政罢了，你有什么好在乎的。可是心里仍然难过，好像她只是他实现未了心愿的一颗棋子，她不甘心是这样的身份。小绾抬起头来，不想再对这件事情再讨论下去，一个人对着电脑工作去了。

小绾把手上的工作做完，一个人便去洗了澡，坐在床上发呆，长生把电视打开，对她说道：“你不要看电视吗？”小绾才说道：“我才不稀罕看电视呢。”长生便低头道：“那你上次还陪我看那么久？”小绾便白了他一眼，对他说道：“还不是为了让你开心。你真以为我喜欢看电视啊。”

长生便愣了一下，心里头涌起一股暖流。他抬起头来，似乎有话要对小绾说，他若有所思的喊道：“小绾？”易小绾愣了愣，没好气地回道：“什么事？”长生想了想，又摇了摇头，想着对她解释做什么呢，难道他解释了，她和他就有可能吗？如果他和她在一起了，到时候一旦离别，实在是非常伤人心的事。他的目的不是为了扰乱她的生活，把伤感带给她的，所以他不能说。

易小绾看到长生又突然沉默了，便对他说道：“你叫我怎么又不说话了？”长生便微微笑了笑，对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叫你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尽量不要外出。”小绾听到这里，一颗心才好受了一点。长生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对她低头说道：“天晚了，睡吧。”小绾在枕头上点了点头，把身子缩到被窝里去。

长生在心里叹口气，俯下身子，给她把被子掖紧，又看到她一只手放在被面上，便对她说道：“天气还凉，把手放进去吧。”小绾却不作声，手仍旧放在老地方，长生便拿起她的手，塞到被子里去。小绾看着自己的手一片温暖，仿佛被人握着放到里面去了，她整个人才彻底快乐起来，静静笑着，安心地躺在那里，最后对长生说道：“以后不许离开那么久。”长生就哄孩子般笑道：“好，遵命。”小绾才笑了笑，安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