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说道：“可不是。虽然你们修仙之人寿元更长，又能驻颜，不容易老，但是啊，平日里修炼辛苦，进阶压力大，历练危险也多，若是要拿你们的生活跟我相换，我还不换呢。”这老婆婆住在这修仙门派附近，听修仙之事也多，自然有所比较，比较下来，只觉着多的那些寿元不够折腾的，也不盲目羡慕。

董雯笑道：“婆婆说的极是。”这番话，倒是挺合她的想法。

梅陵音倒觉得这话有些偏颇，虽然修仙之路辛苦漫长，但是所站的高度，所经历的事情都是和俗世之人完全不一样的，能到达的高度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能说修仙之人和普通之人孰好孰坏，而是每人想选择的是怎样的路罢了。

过了这个院子，里面有三间瓦房，那便是老婆婆住的地方了，里面布置虽然简单，但却感觉温暖。听老婆婆说，这屋中简朴的木桌木椅，是老公公自己砍树削木做成的；屋中桌布被褥，是老婆婆自己动手缝制而成。梅陵音见木椅上放着一双纳底的布鞋，拿起来，差点被针刺到。老婆婆笑着拿过来，道：“这是为了我们家那口子做的。这不，快冬天了，也要备一些柴火，他老是山上山下的跑，鞋子都跑坏了。”

看着老婆婆一脸的笑意，梅陵音忽然分外的感叹，这种相伴终老的感觉确实招人羡慕。再看董雯，早已是一脸怔怔的表情。

带着梅陵音和董雯到客屋住下，婆婆便去收拾打扫。梅陵音推开客屋的窗户，外面已经天黑，夜里的村庄非常安静，只听到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声，中间偶夹着几声狗吠。梅陵音忽然想起彩田村来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那些乡亲们怎么样了？曹婶和王婶都还好吗？小银子该长大了。梅陵音想到现在的生活和那时的生活真是天壤之别，一个宁静无波，天真无邪；一个全心修炼、处处当心。但感慨归感慨，梅陵音却未曾想过再走回头路。她又想，这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变了？从以前孩提时代的无欲无求变成现在这样只知进阶，一山更看一山高？

正胡思乱想的当儿，梅陵音看到董雯在床边坐了下来，却是半天没出声。梅陵音回过神来，再一看，这董雯正抹着眼泪呢。

“怎么了？”梅陵音上前问道。董雯素来淡漠，对于什么事情都是大事化小的，怎么突然哭了？

董雯哽咽道：“看到这老婆婆和老公公在这俗世过得快乐，不由得想起我自己来了。前世自小便被父亲管得严实，很难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去生活。遇着赵清永，本想着，终于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对我又好的人了，可是结果呢，还不是不能在一起。”

梅陵音知她是感怀自身，所以悲从中来，她便拍了拍董雯的肩膀，说道：“这世间自然是有很多事情不尽如人意，但是只要是经历过了，便是值得。就如同这月亮——”梅陵音指着窗外已经冉冉升起的圆月：“月亮每日将月色洒向大地，无人问它是否值得，它只是去做，不问原因。但是它是否知道，许多人的回家之路，便是它照亮的呢？所以，随缘吧！缘分到了，便知该如何走下去。”

董雯渐渐停了哭泣，呆呆的望向那月亮，半天都没有说话。

夜更深了，连狗吠声都听不见了。屋内油灯燃尽，猛然熄灭了，只剩下月光似水，投于窗棂之上……

天亮了。

梅陵音睁开眼睛，看到一旁的董雯还未醒来，睡梦中眉头还是蹙着的，想来昨夜并没有睡好。她轻轻起来，走出屋外。

外面空气湿凉，菜上露珠颗颗。正往前走，便看到老婆婆和一个老公公走进了门。看到她，便说道：“仙客昨日休息得还好？”

“很好。”梅陵音笑道：“两老这是早晨便出去散步了？”

两人点了点头。老公公道：“清晨的空气是最好，散步之后便是神清气爽，也好开始一天的活计。”

老婆婆插话道：“仙客若是想找人，一会儿便可以出去看看了，素玉派的人起来得早，我看已经有一部分进了村子了。”

“好的，多谢婆婆提醒。我们一会儿便去找人，昨日多有叨扰了。”梅陵音说道。

“不妨事，地方不大，条件也简陋，还请仙客不要见怪才是。”那老公公道。

“您客气了。”梅陵音拱手道。

待得老婆婆和老公公开始晨间的劳作，梅陵音便回到了屋内，却看到董雯已经起来了，精神倒还不错，只是眼睛有些肿。

“你还好吗？”梅陵音问道。

董雯摇摇头：“我没关系。我们现在就去找那素玉派的人吗？”

梅陵音道：“可以去了，听婆婆说已经有人下山来了。”

董雯点点头。

两人收拾了下东西。董雯想了想，将一个驱兽之铃放在屋子的床上。在这打扰了一晚，若是留下银两又觉得辱没了那老婆婆的心意，放个小小的仙铃，也算是表达一下她们的谢意。

出了屋子，看到老婆婆和老公公在院子里忙着，两人向他们打过招呼，便走了出去。

到得村中小路上，便听得银铃般的笑声，还有女修叽叽喳喳说话的声音。

绕过去一看，人还真不少。那些货摊都被穿着各色道袍的女修给围满了，还多出了几个卖吃食的摊位，虽然所卖的是没有灵气的吃食，但是居然也是生意火爆。

梅陵音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她从长大以来，非常要好的女修还只有董雯一个，原来在寒冥派中，女修本来就少，孟钰算是她的半个师父，龙昉则是外形像个孩子，有时候没法把她当成一个成年女修来看。现下看到这么多看上去年龄相仿的女修在一块叽叽喳喳，一块儿买仙宝、吃俗世之食，倒是觉得分外有趣。

董雯却是没有这种感觉，她在域真派待的时间不短，结识的女修不少，知道这叽叽喳喳的下面也是存在着各种利益纷争，未必所有的事情都像表面上一样。不过，她倒是不在意这些，她心事重重，还只是想着寻找赵清永之事。

两人朝着人群走去，细细听着那些女修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