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子,男,自号逍遥散人,年龄未知,祖籍未知,修为未知,门派未知,嗜好喝酒。人生理想:喝酒喝到酒虫饱,入梦也要卧酒乡。 桃莹莹从师父的有问有答中做出以上总结。十二万分后悔因为那只会飞的酒葫芦产生冲动,当场磕三个响头孝敬三坛美酒,糊里糊涂拜了师。 她尽量不被师父的胡子茬转移目光,也尽量把脑海里盘旋呼啸的“酒鬼”两字抹杀,尽量挤出甜美的微笑。“师父,您得想办法帮弟子把麻烦事摆平了呀。您看,我爹娘派的亲信都到了门口,府门外还有成群热情百姓围观,千众齐聚,各就各位,只等着您一句话了。” 逍遥子听而不闻,又一次九十度高难技巧仰脖,举高酒葫芦,张大嘴巴,葫芦口对偏,倾倒的酒水大半洒到衣襟上,浸湿成片。 桃莹莹忙用手帕沾擦,再勉强挤出微笑:“师父,您要是不摆平这件事,我爹责罚下来,您可就没有美酒喝了。您要知道,桃府当家的是我爹,不是才七岁大的桃莹莹。再说,这事要是被揭发了,铁面脸张县令保准赏我一顿板子吃,您就舍得千年不世奇才的宝贝弟子平白遭受这等无妄之苦吗?” “嗯?这么快就空了。”逍遥子摇一摇酒葫芦,空空无声音,利索将酒葫芦推给桃莹莹,醉眼酣笑道:“乖徒儿,把它装满了,为师好有精神教你神通。” 桃莹莹脸上的笑容固化,拿到酒葫芦,眸光异色一闪,不吭不响快步出屋。不敢留在屋里的碧凝和武一紧跟桃莹莹身后。 小凤和茹兰在互相说着什么,见桃莹莹拿着一只颜色莹润的青黄葫芦急匆匆出来,走上前去问:“小姐,老爷和夫人都在等您的消息。那个揭了招榜的人可是醉酒胡言乱语?” “是的是的。”桃莹莹连点头,撅嘴怨声道:“这人光顾着喝酒,自己的来历都说不清,我看他是醉得不轻,都没听见我说了些什么。小凤jiejie,麻烦你给我爹捎一句悄悄话。” 小凤心里一紧,联想上次小姐对老爷说悄悄话,却是给老爷下迷药,不知这次会不会…… “小凤jiejie,你快把耳朵低下来,说完话我还有事要办呢。”桃莹莹急招手,都什么时候了,还后遗症发作。她在小凤眼里,是如此不堪的卑鄙小人吗? 桃夫人的贴身丫鬟茹兰,水灵眼眸一转,呵呵笑道:“小凤姐,小姐都喊你jiejie了,你怎么就不动心呢,要不我来代你听悄悄话。小姐,您看茹兰传话行么?” 小凤怨了怨,面色好转,弯下腰倾耳,听完桃莹莹的悄悄话,显得惊讶。“好,我马上回去转告老爷。” 茹兰看着小凤匆匆离开,又好奇又困惑,却听桃莹莹请求道:“茹兰jiejie,你能帮我烧桶洗澡水,再拿身干净的男子衣服么?哦,最好是白色的。” “好,我这就去办。”茹兰转身时目光瞥过屋里,明白是为里边那位极其邋遢的酒鬼准备,心叹小姐太过善良,若换作别人,早就将此人赶走了。 桃莹莹继续赶路,来到开发区。草棚下,妞妞悠闲地咀嚼着鲜草,尾巴欢快摇摆,不是赶苍蝇,也不是欢迎三人到来。 桃莹莹和碧凝同时捂住鼻子。 “给酒葫芦里装牛奶,装满。” 武一接过酒葫芦,依吩咐照办。事到如今,他只求聪慧的小姐能化解被揭穿的危机,否则的话,衙门那几十大板他绝对逃不掉。 半桶牛奶灌进了酒葫芦,仍不见装满。武一心中一慌,舀勺里的牛奶洒到握酒葫芦的手上。 桃莹莹“咦”了声,拿走酒葫芦,闭只眼眯另只眼往里窥视,可以见到牛奶灌到了葫芦口。但举到耳边摇晃,水响哗哗,却是并瓶的轻快响声。 非同凡品啊! 话说这酒葫芦容量真够大,无论装多少牛奶,都不增加半分重量。试想,如果保温效果不错,给它装个花洒,可以拿来淋浴了呢~ “不装了,得留点牛奶调奶茶。走,我们回去。”桃莹莹越看这酒葫芦越喜欢,回到逍遥子面前的时候,将酒葫芦紧抱在怀里,目光坚定,没有半点递回去的意思。 逍遥子两眼醺阖,恍惚看着桃莹莹,不言语不动作,似乎在神游太虚。 师徒两人就这么对视,貌合神离。 碧凝和武一都感到惶惶不安,太过宁静祥和,恐怕不妙。 “师父。” 桃莹莹打破宁静,嘴唇弯出可爱的弧度,又紧了紧怀里的酒葫芦,理直气壮道:“您答应教徒儿神通,徒儿现在想学,就学如何变出一只葫芦,也请您顺便将这只酒葫芦赠给徒儿当见面礼,徒儿先谢过师父了。” 咣! 逍遥子脑袋巨声栽倒,口鼻共鸣打起雷鸣般的呼噜,冲击三位在场之人传统保守的视听感受。 睡……着了!桃莹莹的佩服,立马如那泯江之水滚滚向东流。 要不是发了毒誓不得欺师灭祖,要不是通知桃当家找到了新西席,她很想让武一把这头邋遢酒鬼扔出桃府,只要留下神奇酒葫芦~ “武一,快跟我来。”桃莹莹大袖一甩。 三人急匆匆走到开发区林荫深处一棵百年树龄的梧桐树下,武一尽情发泄体力挖出远超过桃莹莹要求的深坑。 “种葫芦。”桃莹莹心不在焉解释,“将来会结出一树同样神奇的葫芦,每只葫芦都闪闪发光,能上天入地,横渡虚海。” 碧凝武一两人非但没有怀疑,还发出清晰的吞口水声,主动表示能够勇敢隐瞒逍遥子。 再回屋时,逍遥子雷鸣般的呼噜消失,化为嘴角一行口水雨,大片浇灌长成疯草的胡子茬。桃莹莹觉得自己被美杜莎石化,良久,才颤抖着掏出手帕,心中默念节哀,遮盖住逍遥子尊容。可奈何眼底经光学原理已经结出实像,用手帕遮盖也不能抹杀存在过的事实。 这时,茹兰来通知洗澡水和衣服已准备妥,瞥见逍遥子的脸被白手帕遮掩,身子纹丝不动,桃莹莹又异样的僵硬不自然,霎时煞白了脸惊呼:“小姐,他……” “啊哈,无事无事!”桃莹莹擦去额头不存在的豆汗,打发武一速度把逍遥子搬运到洗澡桶里,大逆不道放话,随便拖拉踢拽任何方法不限。 武一斟酌又斟酌,摸摸项上唯一的脑袋,还是谨慎背起逍遥子,权当浸湿肩头的口水来自活泼可爱的妞妞。搬运到洗澡桶后,艰巨的任务才开始,桃莹莹不知从哪里给他找来一把崭新的硬毛刷子,若是厨子文一在场,一定能认出那是用来刷锅台的,用来刷人恐怕会蜕一层皮。武一管不了那么多,桃莹莹只给了他一刻钟,这还包括来回搬运,脱穿衣服,刷洗,刮胡子。多亏数月的非凡锻炼,他的心脏比同龄人强壮两倍以上,该壮士断腕时绝不拖沓,索性两眼一闭,只当平时给妞妞刷洗。 刷子却落了空,准确的来说,被苏醒的逍遥子捉在了手里。 “啊!”武一惊汗如雨下,捂抱失色失温的脑袋惨声奔逃。那一瞬,他恍悟书中所言的“如芒在背”是何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