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儿?我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李妍竟忽然从梦中惊醒,看着儿子正盯着自己出神,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 柴绍焦急的问道:“母亲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是身子不舒服?我去给您找大夫来看看吧,这样拖下去可真不是个事儿。” 李妍慌忙拉住柴绍,说只是做了噩梦,问梦到什么了,又说不清。 柴绍告诉她时间还早,她才不过眯了一小会儿,让她赶紧上床歇着,李妍这才松了一口气。 柴绍隐隐觉得,母亲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每次和母亲对话,她都总是眼神闪烁。他又看了李妍一眼,见她还没闭眼睛,就商量着说:“明日母亲和我一道出远门吧,我送您去清雅小筑住几天。这里不安全,我长时间不在您身边,实在放心不下。” 知道儿子决定了的事情就很难改变,李妍像个小女孩似的乖乖点头,然后强迫自己闭紧双眼继续睡觉。 第二日。 柴绍先把李妍送到清雅小筑,留下话说,会带一个女孩子来和她作伴,并吩咐好丫鬟婆子们好生伺候。自己单身一人去了西梁国。 来到画馆的时候,发现大门紧闭,根本不像前日里来报的探子说的那样,什么李令月正在画馆做生意云云。 不在这儿,就一定是在苏府了! 他不好正大光明的进苏家,只得乔装打扮成平民的模样,趁着来往的行人少时,一个飞身跳到屋顶,垮墙而入。 苏府大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下人也没有,再往里走几步,隐约听见内庭那边有忙碌的吆喝声,好像是红袖的声音。有仆人正端着水盆里里外外的送,有的则在院子角落里煎着药。浓重刺鼻的药罐子气味越来越近,直冲的他难受。 柴绍这辈子最讨厌喝药了,恐怕他的母亲也有一样的性子。他那么讨厌喝药,就是受不住这中药的怪味儿。 他正站在屋顶往下看,瓦片有些松动,不好做大动作。他捏着鼻子,又朝前面屋顶飞跃而去,朦胧中听见屋内有女人在嚎哭。 卧房内。 苏婉儿哭得梨花带雨,手里紧攒着帕子,不住的擦眼泪,口中呢喃着:“小月你快醒醒啊,你别吓我啊,快醒醒啊……” 犯了错的柴怀义,从画馆一路跟到苏府,从昨日黄昏一直站在这屋子里等到今日正午,请来的大夫进进出出几回了,汤药也吃下几碗了,可就是不见李令月醒来。 柴怀义当时看的清清楚楚,他站在楼梯中央的时候,李令月是怎么惨痛的跌落下去的。他本不想伤害别人,他本不会欺负女人,他只是想给李令月一些钱,把她赶走,仅此而已。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让主人知道此事,一定会伤心欲绝了吧。 屋里其实一共就只有三个人,苏婉儿、李令月、柴怀义,红袖一直在院子里盯着仆人们煎药,大夫也早就回去了。空落落的屋子却并不安静,苏婉儿一个劲儿的在哭诉,只盼着床榻上的虚弱女孩能快点醒过来。 “大夫说你这会儿该醒了,你怎么还不醒啊,呜呜呜呜……” 苦了好半天,她又开始傻笑:“傻瓜,你真是个傻瓜,当初让你别要这孩子,你偏要,现在好了吧,惹来这么多祸端。哪有未成亲的闺女就带孩子的理儿,传出去也不好听!” 苏婉儿又忽然抽泣两声,回过头来,用慑人的目光盯着柴怀义,似乎想用眼睛把他杀死。 “小月肚子里的骨rou,到底是谁的?你为什么要谋杀她?” 柴怀义听了这话,连忙懊悔的半跪在地上,不住的劝慰道:“苏姑娘息怒,老夫冤枉啊,老夫真没打算谋害李姑娘,老夫只是想,只是想……” “那你快告诉我,孩子父亲到底是谁啊!” “是,他是,是我家主人。” “你家主人是谁?” “柴绍公子。” “什么,你说是谁?柴绍!!那个燕国的驸马爷?”亲眼看到柴怀义点头,苏婉儿此时终于明白了一切。 她被骗了!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早先就听到传言,说李令月不知廉耻勾搭燕国的驸马爷,可那时候小月口口声声告诉她没有这事儿,还和高戬走得很近,后来又和慕容公子有来往。 苏婉儿一直以为,这孩子不是高戬的,就是慕容敏之的。不管是谁的,都是小月自己的选择,她不好多干涉什么。可她实在没有想到,那首万恶的打油诗传的都是真相,而这个被她当做闺蜜的小月,根本就没说实话。 苏婉儿心里如刀绞一般,她已经不知道该拿小月怎么办了,怪罪她,不舍得,毕竟她连孩子也没了,多说还有什么意思?可是原谅她吗,又不甘心。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小月怎么能不告诉她实情! 是有什么苦衷吗?苏婉儿还在无声的斥责着李令月,同时也斥责自己。房屋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了,进来一个身材颀长,满脸不信任与恼怒的男人。 “怀义,你方才说什么?月儿怀了我的骨rou?” 来人正是柴绍,先前趴在房顶上听得真真切切。他还以为李令月染了什么重病,正在接受治疗,谁知道却听见柴怀义那样一番说辞。 不等柴怀义回答,苏婉儿一个箭步冲到柴绍面前:“你就是欺负小月的那个臭男人?” 只听“啪”的一声,苏婉儿在柴绍脸上甩了一个深深的掌印。“你这无耻的男人,看你做的好事!你居然派人来谋杀自己的亲生孩子!你知道吗,小月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你这个做父亲的怎么能够这么残忍,就算你和小月之间有再多恩怨,也不应该拿无辜的小生命出气吧?” “你说什么?月儿的孩子死了?” “对啊,死啦!”苏婉儿不禁哈哈大笑起来。这个无耻男人在装什么?柴怀义不是他的部下吗?不是他派人来谋杀小月的孩子的吗?这个柴绍真是太没良心了,枉负小月一片痴情。 她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伸手紧紧拽着柴绍的衣领,使劲摇晃起来,“小月为了你,都变成现在这副可怜样了,自从她回来,我就没见她笑过。你这个可恶的臭男人,快点还我小月,快啊,快还我小月啊……” “够了!你们两个别吵了!”床上之人忽然坐起,厉声打断了这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