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在他的羽翼下苟活,我会比较快乐一点吧。我以为自己就会这样醉生梦死下去了,直到义阳jiejie那张因嫉恨而扭曲的脸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直到jiejie发出一声悲哀的埋怨,直到她说:“高戬!你这么做,怎么对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一语惊人,把我从幻梦中拉了回来。 jiejie居然,已经有了他的骨rou…… 我已经不再明白,高戬这深情的一吻究竟代表了什么,作为东唐国的公主,我是绝不会和亲jiejie的骨rou相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令人应接不暇。 我如同对着陌生人,冷冷的推开高戬,看向义阳jiejie,道:“对不起,是我不该来。”我挣扎着从软榻上坐起,随手披了件外衣,便冲了出去。这个房间太小了,实在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奕剑山庄的每一条小路都又宽又长,我在山庄里兜兜转转,只觉得自己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仿佛置身于一个迷宫。耳畔传来高戬焦急的呼唤,可我却不想被他找到。我环顾四周,看见一片足以藏身的石林,于是便钻了进去。也不知呆坐了多久,天渐暗了,山庄里也变得安静了,我这才弓着腰走出石林,好不容易寻找到山庄的后门,我也不敢迟疑,顺着门前那条羊肠小道下了山。 镇子里的夜市还是依旧繁华,只是我的心底早已少了细细观赏的兴致。来到先前那家驿站,我的马车竟然还原封不动地停在那马厩边上,马儿站立不动,长长睫毛下的两只大眼睛微微闭着,像是吃饱了在打瞌睡。我迈着不稳的步子,朝那马儿方向挪去,已觉天昏地暗有些支撑不住身子了。 一个黑影忽然从马车后闪了出来,倏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霎时间,迷糊的脑袋变得清醒。这人是……崔湜!他竟逃出重围来了,肩上胳膊上明显有几道刺目的刀痕,还在向外躺着鲜血。他也是极其虚弱的样子,扶着马车的扶手走起来很艰难,看到我出现,他似乎更加激动:“主子,可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吧?” 耳畔一阵轰鸣,我被脚边石子一绊,踉跄了两步,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 “主子,你终于醒了,镇上人多眼杂,我不敢去请大夫,不过我已给你把过脉了,你这病只是劳累所致,并无大碍,好生修养两日便能好。” 我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崔湜。他的影像渐渐清晰,我也已觉得自己的脑袋比先前清醒了许多,只是当我真正看清楚一切的时候,才发现他肩上歪歪的缠着一些白布条,还隐隐有血迹渗出。 “你的伤……” “没事,只是一些小伤。” “哪里是小伤,这伤口还渗着血呢,我来帮你重新包扎一下吧。” 据说伤口不好好处理,是会引发炎症的,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贴身侍卫出事,其实话说回来,他这几刀都我为我挨的,我已经觉得很对不起他了。 崔湜并没有拒绝的意思,我坐起身,走下床,先试着走走,感到身体已大好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才安心着推开房门,找店小二要了一坛子酒。 店小二只咧着嘴道了一声“好类”,十分麻利的送上酒坛子,那酒烈得很,用来消毒伤口却是恰到好处。我瑟缩着将酒一点点倒出来,再洒在崔湜的后背上。手指触到他的肌肤,感到他的后背有轻微的颤抖,他发出几声闷哼,想来是钻心的疼,看他那么极力隐忍痛苦的样子,我也是自责到了极点。 “这些杀手也不知是何门路,偏偏追杀到我身上来了。” “是秋娘的娘子军。” “秋娘?”我停住手,慢慢回忆着,好像当时那中年女人自报家门,便是说着“秋娘”来着。我又重新取来白纱布,从崔湜luo露的前胸绕到伤痕累累的后背上,一圈一圈小心翼翼的缠着,问道:“你认识秋娘吗?” “认识的,以前曾听柴公子提起过。秋娘是柴公子的部下,从西周国一块儿带过来的,她有一支专供自己使唤的娘子军,曾经驰骋沙场好几年,巾帼却不让须眉,倒叫燕国的皇帝大为赞赏,给她封了个女将军的官衔。只是燕国也会忌惮驸马的家族势力,所以并未好好培植这支军队,柴公子也只得把秋娘收作手下,偶尔救急时会派上用场。” 我恍然大悟,难怪那天看到几个杀手,都是个子不高,身材娇小,只是眼露凶光倒没料想是一群女杀手。可是转念一想,我的思绪又混乱起来,如果秋娘隶属于柴绍,那么杀我的人,岂不就是—— “柴公子不会杀你的,放心吧!”崔湜似乎早就知道我在想这些,道,“如果我没猜错,定是秋娘听闻了市集上的传言,特来追杀你的。秋娘是忠良之臣,几年来一直跟着柴公子马首是瞻,她的心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辅助柴公子报仇、复国。可是如今,柴公子身边多出一个你,他的生活、他的计划、他的仇恨已经完全被你打乱,秋娘恼怒,以杀掉你来断柴公子后路,这也是不难理解的。” “崔湜,你也觉得,我是柴绍的累赘吗?”我非常沮丧地问着他。 虽然这么久相处下来,我还没能够引起柴绍的好感,但我也不想当个累赘之人,他有他的国仇,我亦有我的家恨,既然我已查明真相,那么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我们二人联手,消灭共同的敌人。当然,我的力量微不足道,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呆在客栈里不出岔子,所有的一切他都已运筹帷幄,根本就不需要我帮忙。只是我完全不理解,像我这样一个于他的复国大业而言完全不起作用的人,他为什么要留住?留住也就罢了,大不了当个红粉知己,在他劳累之余可以说说心事解解闷,可柴绍分明视我如玩物! 伤口包扎好,崔湜站起身转过来看着我那张沮丧的脸,深情的说:“柴公子心里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不过我还是一如始初,只要你愿意,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保证,你绝不会是我崔湜的累赘。相反,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小月你明白吗?” 他那样期待的看着我,可我除了感动,却丝毫没有心动。乱世中能遇一个相知的男人已是不易,然而不知为何,崔湜似乎完全不是我的理想伴侣。看来,这样一个为我推心置腹的男人,我终是要负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