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作为圣女她的血似乎有着很强大的作用,但这效用放到她自己的身上可就差得太多太多了。所以现在,她左手的绷带还包扎着伤口呢,右手却已经将要被再次放血了。 悠然将自己的右手搭到了监狱临时放置的黑木桌的磁盘上,一言不发,神情也很镇定,看来似乎是毫不在意这样的事。 只有当刀割下去的时候,她的眉头才皱起来,显然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这样的痛苦。 但圣女的伤口,比起普通人来说也还是要愈合得更快的。明晃晃的刀锋深深的割了下去,深到几乎划到了骨头。但血却只是流出来了一线,很快便开始断断续续起来。 ——见鬼的!需要流血的时候伤口好的太快也是一个大困扰啊! 悠然表面神情不动,却在心底低咒起来。 “殿下年仅十二岁,却能对被抓离熟悉的人身边、处于陌生的环境、受伤……这一类的事情都坦然以待,看来中央神殿的教育果然不可小觑呢。” 显然不想让悠然继续表现她的“镇定悠闲”,中年人端着一碗茶在旁边开口了。 悠然瞥他一眼。 “……圣女需要适应任何环境。” ——虽然这样的鳖屈很不想,但是反抗又没用,浪费这力气干嘛?而且如果露出害怕之类的样子来,不就显得我好像被虐了?搞不好你们还就像看我那个样子呢!我才不要那么悲惨!再说悲惨能给谁看啊真是…… 悠然表面冷静的回应,心底却在不停的腹诽——被刀子在身上割一刀很痛的啊!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她其实还是很乐意的。 “是吗?”中年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番。 这一路她都显得十分镇定,当然这也可能是吓坏了的表现。但是这样的想法,在昨天就被打破了。她只是性格安静,所以不怎么起眼,存在感不足。 但是……十二岁的圣女,能够清楚的思考、明白自己的处境、看着刀锋落下来也能镇定以待。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就算是有中央教廷教导——该有的表现。 这样的表现已经足以让人惊叹了。 可是中年人怎么也不觉得,这个小圣女是觉得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很快就被救出去所以才放心。他知道他们可能会被找到,因为他并不想小看任家。但是之前布置下的一切却也绝对能拖延好一段时间。 所以…… ——那么难道说那个传言是真的? “我们正在探索,希望知道殿下的血到底能够做到怎样的地步。”想了想,中年人继续试探道,“如果能够作为药物的一种使用的话,殿下的血也能够成为造福人类的东西呢!一个人每隔一段时间放一点血,对人的身体是并无损害的,不是吗?” 废话! 一般人的话非但对身体没有损害还对身体有好处呢!促进血液循环嘛!否则为什么在那个世界大家都要义务献血啊?可不见得都是为了善心吧?但是她不同啊!教廷的宣传里面不就有这么似真似假的一条吗?她的力量会随着受伤而流失。所以,他说的根本就不成立。 但是这些人的话,不要说他们相不相信教廷的某些宣传,就算是相信也不会在意吧?因为对他们来说,消耗圣女一点点的力量来完成自己的愿望是他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吧?根本就不会在意的。 ——战争开始之时,即便这世界毁灭,他们也肯定会死到最后。何况这两万年后,他们已经不再认为这繁盛的文明会被区区五百年一次的战争毁灭了吧? 有些自嘲的一笑,悠然没有回答那句话,只是沉默的将视线转向了自己胳膊。因为失血的缘故,本就白皙的手臂此时更是显得苍白无比。她的血管本来就不明显,现在更是一点都看不见了。但血液已经基本停止了流失,狰狞的刀伤放在胳膊上,仿佛裂开了恶魔之口在发出无声的嘲笑。 ——圣女,这个身份确实算不了什么! 旁边的人看到血不流了,连忙走上了前来将她的手臂包扎了起来,一边将盘子端走了。虽然已经过了好一段时间,但是在这盘中的红色液体却没有任何凝结的样子。 看来这盘子也不是很同寻常啊! “……我的力量会随着这些血流失。”沉默了一阵子以后,她还是开口了,“也许有节制的放血,我的血不会被放尽,但是我属于圣女的力量却可能会完全消失呢。你说……”她抬头看中年人,“这对我来说算不算是一件好事?” 她其实很想说——要不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想确切的知道我血的作用才不会这么忍呢!如果不是修安说他能感应到这些血的位置……要是事情流传出去虽然你们倒霉但是我会更倒霉所以好吧我现在就是忍等到哥哥他们暗地里赶来把你们一网打尽以绝后患哥哥他们什么时候来啊!!! 但当然,这样的一连串抱怨绝对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 所以她只能似是而非的回答了这么一句,绞尽脑汁的旁敲侧击:如果成为让圣女失去力量的罪魁祸首,你们就去参考那两大禁令吧!所以你们最好也给我保密保密! 可是,社交这一类的东西到底不是她的强项。尤其是这种语言中的勾心斗角。所以这话绕了个九转十八弯之后,她也不知道中年人能不能听懂了。 但…… 她惊讶的发现,不知为何,自己的这句话居然取悦了那个中年人,他居然摸着胡子,很是带着几分真心的笑了起来,“呵呵……放心,我们并没有这么贪得无厌。看来殿下虽然不说,这段时间却着实是受惊了啊!” 悠然一呆——到底怎么得出这个结论来的啊? 但中年人却继续说,“怎么不早说?虽然希望得到殿下的帮助,但还请殿下明白我们并无伤害殿下之意……” 喂喂!你们都划了我两刀好不?而且这种态度的大转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不得不说悠然的段数还是不够的,她的脑袋又迷糊掉了。 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刚才,站在悠然背后的某个人作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是通知他一件事情的。虽然没有料到这么快,但是,圣女带有怨气的话已经透露了足够的东西,他可也真没兴趣继续拖延时间下去了…… “那么,殿下就到花园中走走吧,虽然鄙陋,却也比闷在屋中好得多不是?” 啊啊啊啊?? 悠然更糊涂了——这是哪出跟哪出啊? 看来,她的道路还是挺长的……为什么完全听不明白!? 明明已经消灭了好多脑细胞了啊! 虽然她确实是被这环境憋坏了——虽然她挺宅的,但谁能在身处敌营什么都简陋到一塌糊涂的时候安心度日啊?狭小的空间即便是以前不在意,现在也会成为烦闷的缘由的——也很想有去再次看看那“落花阵”的兴趣,但这个……这个机会也太突然了吧? ……哥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赶到啊?到时候里应外合才好行动啊! ** 被悠然寄予厚望的任和现在所在的地点如果被她知道了的话,想必会郁闷无比的吧! 因为他甚至根本就还没有离开妖族的领地呢!只是到了妖族领地的边缘而已。然后,任和也没有到什么城镇去,居然在荒山野岭的找了个山洞就住了下来。 这让守护骑士们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meimei被抓被气疯了,但是他们没有任何一个如他那般在东大陆有势力,只好随他去。 还好,很快就有大批的人明明暗暗的出现,他们这才知道任和避开人群,却是为了更好的调动人手去搜集情报。 就连因为给他安排相亲所以被他打发去“绝对不可以做航空器的回东大陆送信”以至于长途奔波一直没能回到他身边的他的书童茗岚都来了。 ——“像没头苍蝇那样到处乱撞的找人就能找到了么?” 这是任和冷着脸说出来的原话。 这一日中午,随着扑棱棱的一声响,一只漂亮而巨大的青鸾停到了山洞外的树枝上。 “应该确实是和妖族没关系。”清涟站定了身体,一开口就说道。他很郑重。就算是出来散心,但才成为圣女的骑士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就被人将圣女抓走了,这也实在是让他觉得大没面子,所以这几天,他都和凰心在妖族中借助他们和妖族的良好关系调查。 “用了这么多天的时间,大概这是郑重的结论了吧?” 任和走到树下,抬起头来看他。 “当然。”清涟骄傲的挺了挺胸,“那只大鹏金翅好歹也算我们的近亲了!我们查出来了,它很久以前就从妖族失踪了。至于那两个……那叫什么来的梧桐妖……” “我叫锦青佟……”不知何时,梧桐抱着小凤凰站到了任和的身后,有些不满的再次提醒——怎么这么多天了还是没记住我的名字啊!? “好吧,锦青佟。这家伙在妖族一向独来独往,存在感很差,不过风评挺好的,我去问了木族的首领,他向我担保她没问题。” ——确实是挺没存在感的。 任和见青鸾看也没看梧桐妖一眼,径直和自己说话,暗自点了点头。要知道青鸾按照天性应该也还是会亲近梧桐的才对啊!但他就这么无视过去了…… “还有那只叫炽炎的鴖……” ——果然是没有存在感啊!梧桐挫败的抱着小凤凰到一边沮丧去了——他连那只鴖的名字都记住了…… “他讨厌猫这种事也维持了两百年了,一般来说他出没的地方都是猫类动物绝迹。所以他基本上也没撒谎。何况……最重要的,你不是已经拿了他们的契约石了吗?” 任和满意的点了点头。 是啊,契约石。 这才是他敢放任两只妖到处乱跑的缘故呢!梧桐妖性格温和,被他忽悠加威胁,深深的为“自己弄丢了圣女”而不安自责,自愿卖身做了骑士来弥补(当然他们的队伍中凤凰也是一个原因)。鴖则是心高气傲没能受住他的激将法自动上了钩…… 这非但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也让他在那个时候就明白了,他们多半确实不是敌方的人了。现在则是基本肯定了这一点。 抛着两颗契约石,任和知道自己暂时不用担心什么了。忠诚之类的,可以慢慢考察。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目标,就主要要放在人类和天族上面了吗?” ……天族? 清涟一愣。 他喜欢美好的事物,却不是笨蛋。自然懂得了任和的意思——他怀疑有天族参与这件事情吗?这段时间他们到底查到了什么? “少爷少爷!”这个时候,茗岚却从山洞中跑了出来,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这样子,任和实在是太熟悉了…… 他反射性的想跑,“干什么!?”他没好气的斥责,“别告诉我这个时候还给我安排了相亲!” 茗岚笑容一僵,脚步踉跄了一下——至于么至于么?茗岚我在少爷的心里已经和“相亲”两个字划上等号了吗!?少爷你太反应过度了吧?难道说无所不能的少爷其实有相亲恐惧症? …… 但他还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大声的叫出了自己刚刚得到的喜讯,“少爷,大小姐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