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蜿蜒而平坦，刚好可以容纳一辆马车驶过。勾陈坐在车夫的位置上，看着远方露出一角的木顶，笑着回头对车里说：“公子，快到了。” “咳咳。”咳了几声后，车帘被掀开，萧雪靠在柔软的坐垫上，倚着车壁，苍白到没有半分血色的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阿靖阿容现在还在万花谷吧？” 拉车的马不用勾陈驱使也走得稳稳当当，勾陈连缰绳都懒得拉，半转回身对萧雪说：“是啊，靖姑娘跟瑶光都还在万花谷里，正等着你呢。” 萧雪笑了起来，打趣道：“阿靖是等我，阿容嘛……八成是等你吧。” 勾陈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或许吧。” 之前瑶光传送过来的信息，萧雪也知道的，所以才这么开了个玩笑。他自然清楚，瑶光等勾陈到万花谷的目的。有勾陈在，瑶光就可以放心地把舒靖留下，自己去恶人谷，诛杀薛清颜！ 倚在马车的车壁上，萧雪毫无预兆地再次咳了起来，许是这次咳得太过猛烈，萧雪的脸上泛起了几丝病态的嫣红。勾陈抿了抿唇，马车的速度再次加快，却依旧平稳，半点也没有颠簸的感觉。无人可以发现，虽然马车的车轮在转动，但其实并没有跟地面接触，而是浮在空中，所以坐在马车上的萧雪没有感觉到半点震动。只是马车浮起的高度太低，不蹲下来靠近车轮与地面交汇的地方仔细观察，是半点也不会发现的。 萧雪摸上了藏在袖中紧贴着他手臂的夕照，手指滑过刃面时如同抚过情人的面颊般温柔缱绻。咳了两声，萧雪顺过了气，这才慢慢开口问道：“勾陈，你说，瑶光从恶人谷中平安脱身的机会是多大？” 勾陈冷哼了一声：“她要是在恶谷受伤了，回头我不把这件事到处宣扬让她被人笑死才怪。” 萧雪低低地笑了起来，夹杂着几声咳嗽：“呵呵，勾陈你还真信任瑶光啊。” 抿了抿唇，勾陈并没有说话。 信任瑶光？那是自然的。在战争中，对主帅抱有怀疑之心是大忌，一丁点的动摇怀疑都会影响到战局。而瑶光的表现，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自上古时代那场惨烈的战争之后，对瑶光的那份信任也延续了下来，直到今日。 瞥了一眼苍白消瘦的萧雪，勾陈的眼眸黯了黯。公子最近几年的身体时好时坏，总是维持在不至于崩溃的底线之上。 或许，该和黎巫渊虹好好地聊一聊？毕竟，虽然覆灭了，但巫教的手段确实有其独特之处，更不用说渊虹是以医药之术扬名的黎巫尊。 勾陈如是想，见到凌云梯已近在咫尺，但缓缓减下马车的速度。 马车停在凌云梯前等待守卫弟子开启机关，萧雪原本是闭着眼睛，陷在马车内柔软棉垫上休息，忽然心头一动，坐起身来掀开帘子，正好看到缓缓升起的凌云梯上，明艳如烈焰的舒靖对着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萧雪也淡淡地笑了起来：“阿靖，阿容，好久不见。” 不等凌云梯升到悬崖上，舒靖就一个跃步跳了上去，小跑到马车前，微微喘着气。 在舒靖出现的那一刻，勾陈就已经自动自觉地从马车上下去，给舒靖留下足够的空间。 对视许久，舒靖才讷讷地说了一句：“小雪，你还好吧。” 轻轻地点了点头，萧雪温柔地说：“嗯。你呢？” “我自然是很好的，只是……”舒靖拉过萧雪的手，摸上去骨头硌人的紧，淡青色的血管透过苍白的皮肤清晰可见，一搭脉，舒靖更是倒抽了口冷气，“你，你，怎么会……” 抽回手，萧雪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没事，死不了的。” 舒靖眼眶一红，声音也有几分哽咽了起来：“什么死不死的，别瞎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我，我担心死了。” 揉了揉舒靖的头，萧雪笑着说：“我知道的。放心吧，我还没活够，自然不会死。” 瑶光一身蓝衣，沉静如冰，站在凌云梯边看着舒靖跟萧雪说话，侧过头问勾陈：“萧雪的身体……” 勾陈的神色染上了几分阴狠：“若不是这次你来了万花谷，我还真不知道这事！龙脉被污，公子的身体也跟着受到影响。怪不得这几年不管我怎么费尽心思，公子的身体总不见好，感情原因出在这里。” “你不觉得奇怪吗？”瑶光声音清冷中夹杂着几分难以发觉的杀机，“红衣教的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在灵脉上动手动脚，而且这么多年都没人发觉？” 勾陈的脸色沉了下来。 瑶光继续说：“单单我知道的，你，我，渊虹，苏苏，我们四人在凡间多年，居然半点都没有发觉。你在萧雪身边我在阿靖身边，苏苏直接进宫，没发觉也就罢了。但渊虹在凡间游荡多年，连她都没有发觉……” “你漏了个叶瑛。”勾陈补充道，“如果照叶瑛所说，他是由凤娘抚养长大的话，那凤娘在凡间呆的时日也绝对不短，居然也没发现！” 瑶光点了点头：“确实，如果凤娘发现了的话，绝对不会置之不理的。” 转过身，站在悬崖边上向万花谷内眺望，勾陈问道：“万花谷这边，你查过了吗？” “万花谷……这里的地势很特殊。”沉吟了半天，瑶光只能给出“特殊”两个字的评价。 勾陈挑了挑眉，问：“怎么个特殊法？” 瑶光也向万花谷内眺望，手指向围绕着万花谷的山脉，道：“我趁夜查探过，这连绵不绝的山脉，恰好形成一个天然的阵势，拦截住了万花谷内的灵气不至于外泄，久而久之，万花谷内就成了灵脉的一个节点，却不外显。” 勾陈点了点头：“确实，在外面还没进来时，只觉得万花谷内灵气充郁，但还没到你说的‘灵脉节点’的程度，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信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