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从娘胎里蹦出来的那一刻起,咱家那只老狐仙就告诉咱:涂山氏家训,绝不欠人情! 老狐仙是咱家族里最老的狐狸,他说的话就代表了绝对的真理,每日的耳提面令,声声不离这五个字,这才让我明白——人情这种扯不清的东西,若是不小心欠了,就算是拼了命也要还上,否则就会有轮回之祸,小则损了修为,重则丢了小命! 就在我离开青丘山后,因为一次渡劫,而被一道天雷劈得奄奄一息时,被恰巧路过的凤华凰给救了一条小命。 那日本是入秋时分的清晨,他披着淡淡的晨辉,在亦梦亦幻的白雾中间向我伸出一只手,清雅的笑容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圣洁,迷得我一时老眼昏花,竟然傻乎乎地任他救了自己! 每每想起那日的情景,我就有种悔到肠子都青了的怨恨。 为了贯彻咱涂山氏的良好品德,我特没骨气地跪在地上求他给咱一次报恩的机会,他当时二话没说,干脆的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条命,一百年。反正我现在正缺个女人打理生活……” 咱拼死拼活地做了整整十年的丫鬟,竟没想到就这么破了功。思及此处,我对那只咬掉我半截尾巴的妖怪更是恨得牙痒痒……对了,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清那个家伙的来历呢! 我拍了一下额头,等下还得去趟土地庙,把这件事情问清楚了。 “昨天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帮你用法力治疗,出了一身臭汗,去帮我把衣服洗一洗。” 接住他迎面丢过来的衣服,我一边在心里犯嘀咕,一边把手里这几件衣服折叠好。看着这些样式稀奇古怪的衣物,我不禁好奇地问道:“这些是你从那个时空带来的?” 他背对着我单手结印,当场变出一件白色直裾,随意地往身上套,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晦暗的洞里若隐若现,泛着一股诱人的光泽,黑而亮的青丝顺着脊背,如同瀑布一般散下:“那是我从二十一世纪带来的牛仔裤和T恤,你若是喜欢就拿去穿吧。” 看着那些做工和样式都怪里怪气的衣物,我当即摇了摇头:“丑死了,我才不喜欢。” 风华凰的原形是一只凤凰鸟,凤凰本是自远古传下来的上古神兽,法力与地位自是与我们这种小仙不可同日而语。他拥有可以穿越时空隧道的力量,能够自由地穿梭来回于每个时空,执行天君派给他的任务。 每次他从另一个时空回来,总会来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过这些东西都会在一定时间内被他送回去,凤华凰说这是为了维持现世的平衡,私自留下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东西,是会坏了这个时空的自然轮回。 等到衣服洗净晾干之后,已是正午时分,凤华凰也已经睡醒了,张口就说自己饿了。 我顺手便将一包鸟食丢过去:“昨天在市集上买的,应该很符合你的口味。” 他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头夹住鸟食,把里面的碾碎的小米和花生全部倒到地上,随即走到我的面前,俊美无涛的脸庞一步步向我靠近,深邃的眼眸里尽是浅浅的笑意。 我条件性地护住胸前,警惕地连退两步:“你想干什么?”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才缓缓抬起上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身上有琼花酿的酒味。” “呃……怎么了?” 他俊眉一挑:“你让我吃鸟食,自己却跑去喝酒?” “……嘿嘿,”没法自圆其说,只好继续装傻,“昨天桑行的娘亲还向我问起你呢,说是特意为你准备了好酒,就连我都没得份,只等着你去喝呢!” 他笑着点点头:“哦,那我就先去看一看桑行他们吧。” 眼看他慢慢走出了洞口,就在我刚刚提起前脚,准备跟上去的时候,他忽然回过头朝着我回眸一笑:“你先把这里打扫干净再去吃饭。” 我环顾四周,才发现地上遍布我昨天夜里留下的血迹,还有凤华凰方才故意倒出来的鸟食,混在一起看着,还真不是一般的脏乱。 等到送走了凤华凰,我就撩起袖子把洞里打扫一番,再去山顶的云湖挑来清水,把地上的血迹一点点地擦干净,等到弄干净后早已饿得肚子咕噜直叫 啥?你问咱为啥不动用法术?没办法,咱这只小狐仙的修为实在是有有限,随便动个法术都要消耗相当大的体力。 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我没有去东篱楼,而是直接来到了土地庙。 翻身坐上土地庙里的供奉台,毫不客气地抓起村民们送来的供奉品,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等到吃得也差不多的时候,伴着“叮当”一声响,供奉台前的地上忽然冒出一阵白烟,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了。 他的模样不过四五岁而已,个子也只有一尺来高,穿着一身极不搭调的灰黑色布衫,可爱朦胧的大眼睛里泛着烟波一般的水雾,青黑的发丝用灰色发呆扎成成两个小髻,发带下面还吊着两个银制的铃铛,清脆的声响带着一丝俏皮的韵味。 我坐在供奉台上翘起一个二郎腿,斜着眼睛看他:“我说土地公,你还好意思来见我啊?” 他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捂住自己粉嘟嘟的小嘴巴,奶声奶气地笑道:“嘻嘻,梧桐jiejie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当即唤出自己的七条半狐尾,摆到他的面前:“你别跟我说这事儿你不知道?” 他是这里的土地公,在这块地面上发生的大小事务,有哪一件是他不晓得的! 看见我残留的半条狐尾,他愣了一下子,随即不好意思地扭捏着白乎乎的身体,就像是糯米团子一样,软绵绵地让人有种想要掐上去的yu望。他低着脑袋小声为自己辩解:“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子,那妖怪……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说完,他还不忘抬起脑袋偷偷地瞄了我一眼,可怜巴巴的眼睛里尽是亮晶晶的泪水。 我这只狐狸最受不得别人这副委屈的样子,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喜欢欺负人的坏女人,当即全身发麻地朝着他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当初若不是你借那个山洞给我,我和那只大花鸟现在还要露宿街头,这个人情我会还你,但是你得告诉我那只妖怪的具体来历,不让我是真没办法再帮你了。” “嗯!”他变法术似的地把眼泪全部收回,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昨晚上他伤了你之后,我就一路跟踪他到了乱葬岗,然后我……我就看见他进了一口棺材里……不见了。” 棺材?感情这家伙跟僵尸是一伙的? “对了,你家夫君是上古神兽,说不定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 我一个白眼丢过去,恶狠狠地吼道:“谁跟你说那只大花鸟是我男人了!” 土地公被我吓的浑身一颤,瘪这着小嘴儿委屈地嘀咕:“都睡在一起了,不是夫妻是什么?” “那你跟你妈睡在一起,算不算是夫妻啊!” 他被我这一声咆哮震得茅塞顿开,白乎乎的双手轻轻一拍:“原来是这样啊!我妈还帮我洗澡,你是不是也帮会他洗澡呢?” 越扯越离谱,我只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被他搅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当即狐尾一扫,大步走出土地庙:“还是那个姓孔的老头说得好,这个世上的鸟类和小人最难养!” 看了看天色,风华凰那只大花鸟应该还在东篱楼,便也提步朝村里走去。 站在东篱楼外面踌躇了一会儿,我还是回头找了个没人的巷子,将自己变做了一名儒生模样的翩翩少年。 嘿嘿,咱这只狐狸法术学不好,倒是把狐狸与生俱来的变身术用得如会贯通。 一边潇洒地摇着折扇,一边走进东篱楼,模样好不逍遥。 才刚一进了酒楼,就听见酒楼内全是女子的嬉笑之声,上了二楼才知道,原来是二十几名少女全围在一张桌子前面,嬉笑嗔骂好不热闹,而那坐在这群脂粉中央的男子,不是凤华凰又是何人! 只见他面带三分笑意,清浅的笑容宛如三月的春风,细细地流入心田之,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使得众女子崇拜不已。 他每每端起酒杯,都会有女子用笑语将他打断,更有甚者干脆将酒杯拿走,代他一饮而尽,周围更是一片巧笑嫣然,而他却只能忍着不好发作。 哈哈,每每看到这些我就暗爽不已啊! 平日里每次陪他出来,都会遇见这种轰动的场面,可是站在他身边的我,每回都会变成为那群女人眼中的针刺,这回咱学聪明了,变成男子看你们还怎么对我! 我摇着折扇从他桌前施施然地绕过,故意提高声调感慨道:“这位公子真是艳福不浅,羡煞旁人呐!” “你等一下。” 我看着被人抓住的手腕,再循着声音看去,竟是凤华凰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庞。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凑到我的耳边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声音说道:“夫人呐,咱两才分开不过几个时辰,你就这么想我,跑到这里来寻为夫了?”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鸦雀无声,无数道冷光如同利刃一般,把当场戳出了几十个窟窿,鲜血淋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