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条件?”穆世澜也不含糊。 “这口井,暂时归我使用,你不得打扰。” “井?”穆世澜愕然道,“就这么一点要求?” “嗯,足够了。”封夜话落,大有言尽于此的意思,他所幻化的那一缕轻风在井口兜了一圈,随即慢慢往井中沉下去,尾声还带着一点缭绕的回音。从声音听得出,井似是空的。 穆世澜好奇地又将神识探过去,却再一次被一股力量阻住,接着,封夜又用沉稳、不容抗拒的声音问道,“怎么样,你可愿意?” 先不想这口井的用处,只思考如何开发眼前这块田。她的人不能进到这个空间里来,那么将来无论是种植药草,或者是存储物品什么的,少不得都要靠封夜这个“搬运工”。 目光一寸寸地“丈量”完了整个空间后,穆世澜微微眯眼,道:“这空间归你管,没有你,一时也无法运转。所以,除了答应你,我好像也没别的选择。” “你知道就好。” 封夜的回答,令穆世澜无语了一下,原来这家伙已经吃定了自己需要他的帮助……就这样,一人一魅对变形匣空间的使用做了约定。 穆世澜几乎可以想象,经由自己的努力,在不久的将来,这里必定会生机盎然,灵气充沛,发挥最大的用处。当然,在那之前,她恐怕要经常造访药园了。 收回神识,穆世澜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七姑娘,家主有请。”传话的是曾伯。药园总管亲自来请,可见事态之严重。石榴和另一丫鬟站在他的身后,面上都带着忐忑不安的表情。 穆世澜没有说什么,跟着曾伯往外走,目光向着石榴微微示意,石榴颔首,顺着一侧角门很快消失。 一路上,曾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穆世澜,开口欲问什么,然而等到穆世澜抬头看向他时,他又装作无事人一般,反剪着袖子,阔步向前。 穆世澜不禁哑然失笑。 昨晚曾伯中了封夜的鬼影技能,必定在那储藏室里昏睡了一整夜,辰时醒来后却记不起来自己为何会睡在那里,心里必有满腹疑惑,但他身为药园总管,自是拉不下脸去问她一个小姑娘,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问出了结果,但他稀里糊涂地被人施法昏倒,这事一旦传出去,脸面往哪里搁?只得当自己是吃了黄连的哑巴,有口难言。 心中发笑之余,穆世澜不免对封夜更多了几分感激,昨晚若不是他出手,只怕自己很难进到藏书室,更别说查出“寒血症”的病因了。 穆府第九代家主,其实,就是她的爷爷。 此刻,穆云崖手执一册书简,正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边品茶,边查阅什么。除了家主之外,下首还坐着二老爷穆岚石,和三老爷穆岚青,以及五六名药 园的小管事。在穆岚石的旁边,穆世敏不时嘀咕着什么,碍于家主的威严,不敢大声说话,目光却是频频瞟向门口。 穆世澜一进门,所有人便朝她看过来。老八穆世敏翘起嘴角,面上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父亲穆岚青脸色很难看,二老爷穆岚石则是闭目假寐,唯独家主放下书简,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将各人表情尽收眼底,穆世澜向长辈一一行礼。 接着,便听穆云崖道:“世澜,我听说,昨晚你去了药园?可有此事?” 穆世澜答得镇定:“没错,我是去了药园。” 她话刚说完,穆岚青喝道:“臭丫头,还不跪下!”脸色骤然变得铁青。 母亲卧病在床,父亲除了经营着一间快要倒闭的药铺之外,再无别的才能,至于修为,修炼了大半辈子也未能筑基,如今,她又被查出患了绝症,而六哥穆世枫,听石榴说他其实是过继的表哥……三房这一支系在穆府的地位每况愈下,已经经不起再多的风浪。 此刻,她若不跪,必会让父亲难堪,但若跪了,在旁人眼里,必是心虚所至,越发会让别人瞧不起。 厅堂一时安静得落针可闻,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穆世澜站得笔直,纹丝不动。 穆岚青从未料到,一向胆小的女儿居然敢忤逆他的意思,一时又急又气,哆嗦着道:“臭丫头,爹的话也不听了?给我跪下!” 穆世澜却不看他,抬眼向着穆云崖道:“敢问家主,我没有做错事,是不是可以站着说话?” 穆云崖愣了一下,目光微微一震,旋即朝着脸色越发难看的穆岚青摇了摇手:“你激动什么,事情还没查明白,别吓着孩子。”转头向着穆世澜,目光明显缓和了几分,“那你说说看,你去药园都做了些什么。” 穆世澜直言道:“我去了藏书室看书,因为我想学医。” 不大的声音,却字字分明,立刻引来了药园管事们的议论。 不单是这些下人,座上的长辈们也都吃惊不已,从前一向弱不禁风、动不动爱哭的七姑娘今日完全变了样,不但当众和三老爷对峙,与家主说话时也丝毫不胆怯。 就连穆世敏也微微瞠目,但她到底年幼,又自认为比穆七更受宠,只当穆七是在逗大家,毫不客气地哼了声,对身旁的父亲道:“爹,你听到了么?她都病成那样了,居然想学医?” 穆岚石抬了抬眼皮,喝道:“退下去。” “爹!”穆世敏不满地喊了一声,随即把委屈的目光投向家主,谁料家主看也不看她,只抚了抚须,对着穆世澜道:“以你自身的状况,学医对你并无多大用处。你倒是说说,为何这么想学医?” “我想治好自己的病,跟大家一样健健康康的。”穆世澜有意提高了嗓音,让厅堂里的每个人都一字不落地听到。 她能感觉得到,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家主的目光明显一亮,但很快,那一抹希冀的亮光却又被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所替代。 “这丫头不会是病糊涂了吧?”在穆岚青听来,女儿的话简直如同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别说治病了,单单是那些深奥驳杂、晦涩难懂的医技,就不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轻易掌握的。 再者,她所患的,乃是天生寒血症,世上根本无药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