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阳底下,小梅涨红着脸,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沈西的小屋,进门就大声道:“西娘,二姑娘要升我做二等丫头了。” “真的?”沈西把红木匣子重又关好,欢喜的道:“真是太好了,可见二姑娘极喜欢你。” 小梅兴奋的点点头,“我姐说我以后比她还好呢,二姑娘是嫡出,她跟的三姑娘不过是庶出。。。以后我一个月就能拿一两银子了呢。。。这可全亏了你。。。”竟是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 沈西笑道:“我也不过提了几句,还不是因你自己投了二姑娘的缘。” 小梅喜的脸上的笑怎么也停不了,说了两句话,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听说知州夫人有意认你做干女儿,不知是不是真的?” 沈西微怔,道:“这都还是没影儿的事,哪能当得了真?” 小梅点了点头,“我也这样说,不过要是知州夫人要是真的认你做干女儿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那西娘你就跟二姑娘一样了。。。不,比二姑娘更金贵。” 沈西只笑笑,伸出一根手指头点了点她的额头,“这话可别在别处说。” 小梅得意的道:“我知道,也就我们私下里说说。” 眉头一皱:“我得去告诉我娘一声。” 沈西笑着点点头,看她连走带跑的消失在门外,就连背影仿佛都透着喜气。 其实像小梅这样也很好,心愿很容易满足。 其实她想要的也不是很多,一份自己喜欢又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一个自己喜欢对方也喜欢她的他,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然而在这样没有人权的社会,又是这么个身份,想要实现愿望实在是任重而道远啊。除了努力,还需要运气。 “西娘jiejie,你的饭。”正出着神,一个穿杏黄色褙子提着黑漆食盒的小丫头笑着迎了上来。 却是平常帮她送饭的小丫头玲儿,沈西温和的道:“今儿怎么这么早?” 玲儿眼睛闪了闪,笑道:“还不是怕西娘jiejie饿着。” “你有心了。“沈西笑了笑,却也没多想。自从荆州回来后,玲儿就对她殷勤的很。 其实不光玲儿,这府中的丫头婆子如今见了她,莫不是西娘姑娘长西娘姑娘短的叫着,同她原来在浆洗房时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这就是人情冷暖。 同样是中饭,福园耳房里,伺候春碧的丫头雁儿在门口张望了好几遍,却还不见人来。 嘴里嘀咕着,“怎么今儿的饭还没来,不知道姑娘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了,禁不得饿。。。小银这小蹄子做这么个事也做不好。” 正念叨着,方看见小银提着一个福字黑漆食盒匆匆走了过来,一进门就陪笑道:“姑娘恕罪,今儿饭送的迟了。许是早上贪吃了几块猪油糕,今儿肚子老疼,本想着寻个人先送过来,又想着姑娘素日里吩咐不要经了别人的手。。。所以就迟了许多,姑娘等的急了吧。” 猪油糕又油又腻,府中一般的丫头都不大爱吃,偏小银就喜欢吃这个。 “贪嘴的小蹄子。。。”雁儿柳眉倒竖,还待再骂,却被春碧拦了下来。 春碧笑道:“做的好,宁肯迟些。” 用银筷子轻轻在菜里挑了挑,见没有异样方开始吃起来。 这顿饭比往常迟了足有一柱香功夫,春碧肚子真有些饿了,觉得饭菜都比往日里香甜些,饭也比平常多吃了半碗。 *** 厨房通往福园的主道上,一个穿粉红褙子的小丫头一路左看看右看看,小心翼翼的向东走去。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正看到一个穿靛青色褙子五十多岁提着食盒的妇人在墙根来回走动。 忙笑着迎了上去,“嬷嬷。” 妇人闻言忙停下脚步,惊喜的问道:“送过去了?” 小丫头笑着点了点头。 妇人脸上顿时露出似赞赏似欢喜又似乎带着一点狠毒的神情,“做得好。嬷嬷就知道你是个机灵能干的。”递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过去。 小丫头打开荷包一看,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这都是给我的。” 妇人笑着点了点头,“好生办事,亏不了你。” 小丫头用力的点了点头,妇人似想起什么似的,“瞧我,这一时半会的竟忘了把姨娘的饭菜送过去。也不知凉了没有。”然后打开食盒,看了一眼,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好几样菜,颜色浓烈的红烧鲤鱼,清爽的素炒银芽,最诱人的是那一大碗香气浓郁的麻油炖鸡。 小丫头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妇人边缓缓把盖子合上边道:“贝儿肚子也饿了吧,难为你先急着办事。” 抬起头来,看着贝儿直盯着食盒的眼睛,仿佛犹豫了一下,把食盒重又打开,“罢了,看你眼馋的样儿。可怜见的,总归是替姨娘办事,这碗麻油炖鸡你且拿去,我就替姨娘赏你了。” 她开了盖子,拿出那碗麻油炖鸡,麻油的香气顿时扑鼻而来。 小丫头犹豫了片刻,使劲咽了咽口气,推道:“哪里敢吃姨娘的菜。” 那妇人笑道:“赏你就赏你了,无妨的,姨娘平常也常赏饭菜给我们底下的人吃。何况这些东西你看着稀罕,姨娘却天天吃,早就吃腻了,还不如这一碟子素炒银芽爽口呢。” 小丫头看着递到眼前香喷喷的麻油炖鸡,不由伸手接了过来,“那就多谢姨娘和嬷嬷了。” 看小丫头接了过去,那妇人脸上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话里却一派慈祥,“那我先走了。” 小丫头点了点头,待妇人一走,就忍不住大大喝了一口汤。 *** 耳房里春碧已经吃完了饭,正扶着墙溜弯,忽然觉得肚子有些隐隐的疼,又仿佛肚子里有东西在往下坠。 那样疼,一时整个身子都疼的弓了起来,她吃力的捧着肚子,心里更是惊慌莫名,“雁儿,我的肚子。。。” 话没说完,就觉得一股热流往外喷涌,“救。。。” 顷刻间,身子就已经瘫软了下来,殷红的血很快印红大半条裙子。 见此情景,雁儿唬的魂儿都没了,没口子的乱叫,“姑娘,姑娘,你你怎么了?” 见春碧满面惨白,眼睛紧闭,当下急得眼睛发直,慌的像个没头的苍蝇,口里喃喃着道:“找太太,对,找太太。” 三步并着两步的往外跑,“太太,太太,我们姑娘昏倒了。。。流血了。。。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