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满坛香是用鱼唇、鱼翅、海参、鲍鱼、干贝等等几十道名贵食材尽心熬制而成,这可是今天的主菜。你们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们的命都不够赔的。”管事婆子冯大娘耳提面命,嘱咐了又嘱咐。 沈西也的确是小心了再小心,眼睛紧盯着手中的定窑印花瓷罐,半步都不敢放松。 主桌第二桌今天是她负责上菜,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十几遍了,再有十几步就到了。 钱太太正在热情的跟一桌的官太太富太太介绍,“几位夫人尝尝这满坛香,是从南边传过来的。。。” 正在这时,“砰,”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猛然响起。 四周顿时鸦雀无声,钱太太的声音嘎然而止。 冯大娘吓的腿都软了,指着跌坐在地上,身上汤汤水水洒了一身,狼狈不堪的沈西小声骂道:“你作死呀你。” 又求助的看向钱太太,“太太太。” 钱太太的脸红红白白,眼里藏着滔天的怒火和怨毒,咬着牙道:“你怎么安排了这么一个人上菜?赶紧收拾干净,派人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多余的一份。要是没有,让他们赶紧做一道差不多的菜式补上来。” 脸上却努力挂上得体的笑容,朝着众位太太歉意的道:“真是抱歉。” 旁边跟她交好的一个太太连忙打圆场,“碎碎平安,岁岁平安,看来在座的各位太太今年一定平安和顺呢。” 钱太太顺势道:“各位太太请,府上丫头笨手笨脚,让各位见笑了。” 有几位太太虚应着,“哪里,哪里。” 一时场面又回复了之前的热闹。 冯大娘连忙叫人来收拾东西,小声道:“太太,那,这个丫头怎么处置?” 钱太太一挥袖子,往下坐定,声音藏着刻骨恨意,“还用得着我说吗?” 沈西如梦初醒,“太太明鉴,不是我,不是我,是有人。。。” 钱太太厌恶的打断她的话,压低声音道:“捂住她的嘴,拖下去。” 转头又笑容满面的陪众位太太说笑。 地上的瓷片,残羹和碎片很快被清理干净。沈西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捂着嘴一路拖出花厅。 沈西没有再叫冤,因为知道没用。太太明显的不想让她说话。当众打碎主菜的是她,重重落了太太脸面的是她,不管她是不是被人陷害,她都要承受太太的滔天之怒。 刚刚明明有人踩住她的裙角,会是谁呢?当时离她最近是一个瓜子脸,尖下巴的美貌丫头。 刚出了门没多远,就被小梅拦住。小梅见了沈西,未语先泪:“西娘,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又慌忙褪下手中的银镯子塞到左边一位婆子手上,“还请两位大娘容我说西娘说几句话。” 那婆子拿手掂了下镯子的重量,轻轻点了点头。 小梅低声道:“怎么会这样?你一向做事稳妥,怎么竟出了这样的差错。这可是要人命的。” 沈西心中一暖,“是有人陷害我。” 还来不及细说,就听见里头的管事叫人。 小梅匆忙宽慰道:“你莫怕,我抽空去找我姐想想办法。” 沈西点了点头,心中苦笑,漫说碧云不过是个二等丫头,就算府中有头脸的管事婆子,恐怕这时也说不上话。 西娘的命这么苦?小梅看她狼狈的样子,眼圈一红,求道:“还请两位大娘手下留情。” 左边又瘦又矮的婆子皮笑rou不笑,一个破镯子不过是几句话的人情,“那可让老婆子我难为了。” 眼珠乱转,直盯着沈西手上的金镯子,和耳朵上的金丁香。 沈西想了想,褪下了金丁香,递到左边婆子手上,“还请两位大娘发发慈悲。” 看那婆子不接,还兀自瞅着她手上的金镯子,心中暗骂,这金丁香虽小,可是纯金的,不过是瞅着她倒了霉,贪心不足罢了。 把镯子往衣袖里挪了挪,道:“这镯子是袖姨娘给我的,万不敢送了人。两位大娘别看这丁香不大,却是十成十的赤金。” 瘦婆子方收了目光,接了丁香,在手里掂了掂,又递了一个给胖婆子。方点了点头:“那是自然。”推着沈西往前走。 沈西忽然心中一动,回过头望着眼圈红红的小梅,问出了存在心底已久的疑问:“小梅,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小梅微微一怔,“你忘了,你救过我的命呀。” 原来如此,,倒是西娘种的善因。她记着小梅这份情。 瘦婆子摸摸手中金丁香,脸上就带了点儿笑模样,平常得的赏钱也不过是一两百文,这丁香怕不值一两银子,只可惜不是一对。眼睛就望向胖婆子手上的另一个,正好看到对方看过来。两人眼神暗斗了几回,方一起转了头望向沈西头上的银镶珍珠簪子,眼里露出各自都明白的笑意。 瘦的一个就道:“老婆子拿了你的东西,少不得要事先说好。老婆子在这府中几十年,什么弯弯绕没见过?像你今天犯的这种事,想要活命恐怕是不能了。” 沈西心中冰凉,狐疑的道:“大娘刚刚也听到了,我是被陷害的,太太难道不会网开一面吗?” 胖婆子冷笑一声,“太太素来是最要面子的,心中恐怕恨你恨的要命。还管你什么陷害不陷害?” 瘦婆子叹了一口气,“丫头的命值个什么?你且看着吧,现在是太太有话问你,等问完了头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你。” 胖婆子就道:“老婆子看你小小年纪的着实可怜,也不瞒你。我担这个差使足有十几年,有那打五十板子还吊一口气的,也有三五板子就没了声响的。老婆子不忍你小小年纪就受了那钻心之痛,到时少不得给你个痛快,不让你遭那份罪。你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沈西头上的银簪子。 沈西心中发寒,这两个婆子都不是好东西,可是她们说自己保不住命却也未必是假。 她是见过太太刚刚的滔天之怒,之前也听说过一个丫头不过摔了一盅燕窝羹,就被盛怒下的花姨娘命人打了二十大板子,那丫头身子骨弱,没两天就没了。 太太的威严比花姨娘又甚不知多少,何况她打碎的可是价值几十两银子的满坛香,那有那定窑印花瓷罐。最最要命的是重重的扫了太太的面子,听说太太是最要脸面的一个人。 难道真的死定了? 她心里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躲进空间,可是这样一来她的秘密就被发现了。 再过一个院子就到了太太住的福园了,怎么办? 视线扫到左边一丛假山,心中一动,忽然有了主意,随手拔下头上固定发髻的银簪子丢在前面一米开外。一头如瀑青丝顿时四散在肩头,沈西也不管,大叫道:“啊,地上怎么有一个银簪子,上面还有珍珠呢。” 两个婆子闻言同时往前看,不由眼睛一亮,两只手臂同时放开沈西,往前去捡银簪子。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沈西拔腿就往假山跑去。 很好,假山越来越近,只要有了假山的遮掩,她就可以从容躲进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