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社稷图之外,鲲鹏妖师负手而立,细细端详画中之事,见红云状若疯魔,不住叫骂嘶喊,又施展法力便空乱打,不由叹息。听到红云竟然辱骂娘娘,面色一变:“不好!圣人娘娘最是记仇,他这一骂,怕是性命不保!”果然虚空之中一声冷哼,伸出一只纤纤素手,执住社稷图一角,轻轻一抖!圣人便是天道的一部分,红云辱骂圣人,便是辱骂天道,如何能活?那女娲娘娘虽将元神寄托虚空,无极无量,到底还是女身之形,看官,天下女子大抵都是心气狭小之辈,万万招惹不得,这不听得红云叫骂,忍耐不得,亲自出手杀他了。 山河社稷图中,红云心智被迷,正与诸般幻象斗得难解难分,忽觉四面一阵不可思议的压力逼来,一切山河活物尽数化成了齑粉,随后又演化成地火水风,四面乱涌乱滚,仿佛那混沌初辟,鸿蒙方开,吓了一跳,微微一呆,就在这一刹那间,四面八方地火水风齐出,要将他生生压成齑粉!那千叶莲花所化莲座忽然光华大放,化为一幢祥云宝光,有诸天之神围绕叩拜,将红云团团护住。这莲花乃是接引道人座下十二品莲台一片莲叶所化,经圣人法力加持,任你何等神威法宝,也能安然挡下,护住一命,无奈此刻乃是圣人亲自出手,用的又是丝毫不下与十二品莲台的至宝,那宝光只闪的一闪,便自消灭无踪,只剩下茫然无助的红云道人,凝立虚空。 女娲亲自出手,抖动山河社稷图,却未抹杀红云,咦了一声,说道:“接引道人果然好算计!”素手轻挥,正要再次摇动,虚空之中忽然一声叹息,有两道方圆百丈之混沌白光迸发而出,射在社稷图之上,定住图纸。女娲抖了一抖,那宝图却纹丝未动,沉默片刻,开口说道:“准提道友这是何意?”祥光闪现,现出一位圣人,手执七宝妙树,鬓上戴一枝花,身高丈六,面黄身瘦,正是极乐净土之中准提圣人,他头顶元气翻滚,有一面宝旗高悬,上绣青莲朵朵,不断放出白光,牢牢定住山河社稷图。 准提道人一声叹息:“娘娘,这又何苦?”娘娘不语,那素手轻轻一招,社稷图射出一道金光,将红云放出,随后隐入虚空不见。圣人之道,无形无相,不可琢磨,娘娘一见准提出手,怕是杀红云不得,那圣人无劫无量,度无边漫漫岁月,日后自有相见之日,也不值为他一人与准提结怨,祸及门下,因此也便收手,又出声道:“两位道友好算计,但三清之处怕是难过!”准提道人呵呵一笑,拱手施礼。那鲲鹏妖师甚是乖觉,自打准提道人青莲宝色旗出手,便知不好,哧溜一声,跑了。 准提道人也不去追,大袖一拂,将红云装在袖中,一足踏破虚空,赶回西方极乐胜境。那圣人施展咫尺天涯直属,抬足之间,瞬息千万里,西方极乐也是眨眼即至。准提道人双足一交便是两步,哪知莫说极乐世界,连这区区一片洪荒星空也未离开,圣人微微皱眉,掌中七宝妙树光华乱闪,仿佛极夜辰光,生灭溟濛不定。陡然之间,一道剑光自那星辰之中极远极深之地斫来,晃得一晃便落向圣人顶门。这剑光凌厉之极,粗有百丈,动得一动,便有虚空塌陷,太虚覆灭,仿佛剑芒之下,一切物事都要化作灰灰,剑光所到之处,无数星辰巨石纷纷搅得粉碎,便沾上一点,也立时解体,化作地火水风而出。 准提圣人也不躲避,只用手中七宝妙树当空一刷!啪的一声巨响,将那剑光刷的粉碎,扬声笑道:“通天道友,只使这变幻虚空的小道怎地?”一位紫衣道人自虚空之中乘骑一头奎牛一跃而出,神采飞扬,莫敢逼视,正是截教之祖通天教主,手中倒提一柄宝剑,剑刃作秋水之寒,剑柄剑鄂连作一处,形如青萍朵朵,正是鸿钧分宝之时,一片混沌青莲叶所化,又融汇自身证道功德所炼的一柄青萍宝剑。那教主大笑:“准提道友何必要走,且与贫道叙旧一番不迟!”扬手又是一剑劈来。 准提不敢怠慢,抖手一刷,将那青萍剑刷在一旁。通天道人又笑,头顶冲出一卷阵图,正是那开天辟地至宝诛仙剑阵,只是无有四把仙剑,那阵图一出,凶厉之气如山如岳压将过来,准提头顶一面青莲宝旗微微招展,便有亿万朵青莲簇拥围绕,将那杀气戾气隔绝在外。通天道人微微一哂,摊开左掌,五指如钩,掌心微微内陷,便有一股混沌气流生成,内蕴黑白二气,圆转如同太极,又有一丝丝紫气浮现其上,却是上清天道法上清紫气神宵天雷。那神雷离了通天手掌,直直打向准提道人。 准提道人面色一凝,这神雷前身乃是混沌都天神雷,当年盘古天王曾以此破开混沌,演地火水风,威力无边,倘若炸开,这一片星空都要化为齑粉,重归混沌,即使圣人金身可以全身而退,也不免有些狼狈,圣人最重面皮,岂能如此?伸手一指,指尖放射一道光华,生成一朵白莲骨朵,层层绽放开来,共有千层之多,莲蕊招展,将那神雷裹住,也不消散。那神雷吃白莲一吸,也不炸开,一莲一雷就这么相持不下,仿佛静止,实在诡异到了极点。 通天教主一见,也不去管,只将掌中青萍剑左一剑又一剑的乱劈,头顶又有诛仙阵图放射无量厉煞之气,定住青莲宝旗。准提左封右挡,只是一味守成。“如此下去,却是有些不便!”准提暗思,大袖一挥,便有红云老祖迷迷糊糊出现。准提大喝一声,伸手将他一推,那老祖登时浑浑噩噩,飘荡去了。通天教主大笑:“怎脱我手!”又是一斩。准提道人运法力将红云生生送回极乐世界,没了顾及,只将七宝妙树乱刷,抵挡剑光。 两位圣人立身虚空争斗,剑光宝光到处,那些洪荒星辰挨上便化为齑粉,又作地火水风,又化为阴阳二气,如此演幻不绝,日月无光,星辰黯淡,一片鸿鸿蒙蒙,仿佛那天地初开之时。圣人争斗,不约而同控制了力道,否则战斗的余波一星半点儿落在下界,好好一个洪荒世界便要被生生打碎了。但绕是如此,依旧有清气上升,浊气下沉,一一重新演化为星辰星斗,许多星辰之上衍生出的生命,懵懂之间,被圣人战斗的余波波及,化为了一缕幽魂,圣人之威,以至于斯! 这两位你来我往的拼命,都打得有些出了真火,另一处洪荒星空之中,也有两位圣人争斗,只是却要斯文许多了。原来西方教两位圣人吃三清联手蒙蔽了天机,算不出功果,却也知红云此去,必无好事,一个不好便是形神俱灭之祸,不可袖手旁观,齐齐出动。准提暗随红云而去,接引道人则伺机接应。那西方教主接引道人端坐莲台,忽而皱眉。远处亿万里之遥的虚空忽然开裂,缓步走出一位高道。白须白发,头戴鱼尾冠,身穿八卦冲虚袍,头顶有紫气三千里纵横蜿蜒如同神龙,这老者手扶一只扁拐,斜跨一匹青牛,飘然作歌而来。正是那开天辟地盘古太清圣人,掌太清天人教,人称太上道祖的太清圣人。 两位圣人相互望了一眼,也不言语,就在虚空之中落座。老子坐风火蒲团,接引坐十二品莲台,闭目合掌,不言不动。两位圣人倒也有趣,一个无为,一个不争,都立于不败,老子未出太极图,接引也没用接引宝幢,也不角力,也不斗法,只是静坐而已。接引头顶现了舍利宝光,与太清道祖紫气相映衬,丝毫不落下风,他也知三清出手,红云怕是必要陨落,援手不及,只空余一声叹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