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新年,来楚河两岸风花雪月的人仍然不绝,虽然比平时少了很多,但周围客栈依然住了不少慕名而来的游人。 柳青衣沿着碎石小道,静静的走在西岸。岸边栽了不少垂柳,柳条还不长,但已经发出了嫩芽,显示着春天的即将来临。 蔼蔼楚天阔,烟罩笼江南。清新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让人感到舒爽,即使有些不乐的心情也随之释然。 柳青衣现在就感到心神舒爽,风清云淡。 如今他要考虑的是,meimei的安置以及父亲留下的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柳青衣要想的是心境。 笔记上说,修行要有一个修行的信念,若态度不明确,那说明心境不稳,轻则修为停滞不前,重则根基全毁,性命全无。 “我的信心在动摇吗?” 柳青衣感觉到心态似乎出现了问题,反问自己。 “若没有,那为什么还沉陷在往事,不可自拔。我在畏惧吗?我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报仇吗?” 他不停的自问,不断的反省自己。 “我以前一直以为,做人应该看开,可为什么我会在想起父母,亲友时,感觉到内心复杂的心情呢?” “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苦思冥想。 突然间,一道灵光从脑里闪现,柳青衣似乎有些明白了,并不是自己修行的态度动摇,也不是对信心产生怀疑,而是尘世的事羁绊了自己。 心里有了牵挂,自然没有了修行的信念,也就对修炼之路感到无所谓的念头。 “人道练武,心中包含天地,融化自然,体悟万物之道,达至天境。” “仙道练神,道法有名,心存大道,以天地之灵,滋养神魂,以至神游。” “魔道练身,执着无往,率性而为,雷劫淬体,天地魔生。” “无论修武、修神或是修魔,都要有无与伦比的信念与毅力,这样才能抵抗天地之威,达至天境神游。” 柳青衣已经明悟,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他自言自语道:“从前我一直以为熟读诗书,明白大义道德,心中自然有了坚定的信念。没想到其实这些都是虚的,人心都是rou长的,太多的事情让人有了顾虑,修炼一途自然分了心,没有了往日的坚毅。” 他忽然闭上了双眼,停住脚步,脑里不停的运转,不停的想,不停的为自己增强信念。 “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那就已经无法回头,只有心里有了执念,才能变强,只有变强才能完成心中的愿望,只有完成心中的梦想,才能让人生没有遗憾。” 柳青衣感到自己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并不是魂魄壮大,也不是修为提升。而是感悟到真理后,一种恍然明悟的洗礼,一种心境的升华。 就像整日被关在牢笼里的囚犯,突然被赦免,走出牢笼后,看到了太阳与希望一样。 柳青衣忽然明白,自己已经对修行有了体悟,有了未来的基础,若刚刚他对自己的修行的用处感到怀疑,那么,从此以后,他是再也无法踏足更高的境界。 柳青衣真诚的感叹,“大道三千,危机四伏。即使躲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修炼,也有可能因为未历世事,而走火入魔。只有经历磨难,在人生百态,生生死死中感悟,才能明白修行的价值。” “尽快离去吧!躲在朋友家族势力的羽翼下是不可能成长的,进入了那个世界,即使身死,亦不枉来到了这个世上走一遭。” 柳青衣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复仇之事便看将来,修行之道也讲因缘,当我踏上这条路时就要开始遵守那个世界的规则,若有机会便动,若无机会也要至少保全自己。” 他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睁眼抬头看着天,灰蒙的天空中,露出半点金黄,似破云的流光,将整个天空染红。 柳青衣微微一笑,低下头环顾四周,他忽然皱起了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走过了十里河岸,到了人烟稀少的郊外。 自嘲的摇摇头,掉头刚要回转,忽然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竟然跟着一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 男人身穿黑色劲装,体形壮硕,身材魁梧,低着头漫步,似乎在想什么。 柳青衣以为是路人,虽然有些疑惑这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但并不关自己的事,所以并没有太多的理会,施施然从男子身边擦肩而过。 “柳青衣?”黑衣男子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露出一张看起来阳光满面的脸。 他扭过身子,双眼如同利剑般正视着柳青衣。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柳青衣亦转身看着黑衣男人,眼里闪着疑惑。“你是谁?怎么会认识我的?” 男子一瞬间笑容绽放,好像温暖的太阳一般:“我叫莫霖,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天必须死。” 柳青衣听的一愣,脑里迅速紧促运转,几息间,他闪过千万个念头,忽然间,一个想法闪过,他立即冷静下来。 “你为什么要杀我?” 柳青衣已经明白了,对方定然是父亲的仇敌,这是来斩草除根的了。他立马用语言拖延时间,眼角四处打量逃生的环境。 莫霖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主人要你死,我也没什么办法,你是主人特意吩咐的必死之人。虽然少主人说留你一命,但我也不可能冒着丢命的危险去冒犯主人吧,所以,你还是认命吧!” 柳青衣趁他说话时,偷偷的观察了一番,他发现左边是一片树林,右边是楚河,身后记得是块坡地,根本没有能够利用的环境。 莫霖似乎看穿了柳青衣在想什么,他将双手怀抱在胸前,轻笑道:“你是在找逃生的路线吧!” 柳青衣面色一寒,双眼死死的盯着对方,嘴角泛出冷冷的笑意。 “你知道主人为什么派我来吗?”莫霖并不着急,仿佛一只狮子在看自己的猎物一般,他笑道:“因为我能等,你知道吗?我跟了你二十多天,从没有现过身,每次都悄悄的潜伏,一直在等待机会。” “那么你今天总算是如愿的找到机会了吧!”柳青衣冷冷道。 “当然”莫霖话语中充满着得意,他向前行了一步,微笑的道:“城里有好几名让人忌惮的高手,自然要等你出城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父亲的死与你们有何关系!”柳青衣厉声道。 他心里虽然也不得不叹服对方的耐性高超,但面上却依旧冷笑,似乎在嘲笑对方下作的伎量。 “呵呵”莫霖虽然在笑,但依然能够看出他眼里的一丝自信与不屑,“你今天是必死之人,何必知道那么多呢!” 柳青衣趁与对方对话时,将周围能够利用的环境扫视了一遍,脑海里苦苦思索如何逃脱。 就这么逃当然是不行的,看过《太玄天书》中一些法术记载的他,比谁都清楚法术的威力,恐怕刚跑几步,一个天雷降下,便会将自己轰为灰烬。 “只有跳河才有一生机。”柳青衣瞥了一眼两三丈外波涛如怒的楚河,心里想到“此人看起来无害,但能被父亲仇家派来杀自己,想来道术肯定不弱,在我往河中跳的这几息间,他绝对能够瞬间轰杀我,若这样的话,可如何是好啊!” 柳青衣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愁容,看来今天是九死一生了。 “呵呵,让你多活了好几刻的时间呢!现在我就要拿你的命了哟!”莫霖又上前走了一步,抱在怀中的右手忽然伸出,以柳青衣比常人更敏感的神魂,他竟感应到了周围灵气正在向墨霖的右手飞速聚拢。 很快,如同实质的灵气凝结成了一个散发着灿灿柔光,夺目耀眼的光球。 虽然这些灵气相对于周围的灵海来说,就像一片浪花,但柳青衣还是敏锐是感觉到,光球里所蕴含的强大力量,那绝对不是能够用身体所承受的。 柳青衣甚至相信,那个光球如果击中自己,其中所包含的力量绝对能够瞬间让自己四分五裂,消融在天地间。 想到此,他的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莫霖望着柳青衣有些发白的脸,满意的笑笑,故意一步一步的重重踏出,发出几声沉闷的轻响。 他似乎并不想立即将柳青衣杀死,就像猫戏老鼠,一步一步,直到猎物胆颤心惊,彻底绝望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