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息在石床上醒来时,只看到立于一旁的凝素。 “姑娘,你醒了。”凝素走到石床上,将昀息扶起来。 昀息手掩住面,长呼出一口气,又放下,放上了腰腹摸索着,却只碰到了光滑的皮肤,而那道疤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只感觉到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消失不见了,若说是什么,她却又说不出来。 “凝素,我想去寻樛南。”昀息道。 “姑娘,仙师吩咐过我,叫你在此修养。”凝素垂目道。 昀息看着她,便自己站起身来,往洞外走去,凝素依旧立于原地,并没有拦着她的意思。 昀息走过悬廊时,那日斑驳的血迹仿佛已经被打扫过,池中菡萏依旧绽着,雪里斜竖着几只翠绿疏竹枝杈覆着厚实白雪。到达樛南的殿前,发现殿前台阶上立着许多人。聒噪着嚷吵,御音就站在殿门前,肃穆不语。 昀息依旧往殿前走,众人似乎察觉到了她,齐齐朝着她望去,便有人开口道:“她还敢回来?魔物。”“魔物,居然还来。”… 她迎着叫骂声走去,走上台阶,众人虽叫骂却眼中有着忌惮惶恐。亦不敢拦着她,给她让出来了一条路。御音看着她,除了她紧紧攥紧的拳头,以往此时所会乍现的戾气却了无踪影,果真,没了? 昀息直至拾阶走到了御音面前,沉声道;“我找樛南。” 御音回神,回望着面色苍白的昀息道:“仙师在里面,姑娘进去吧。”说着打开了朱红鎏金殿门。 昀息下意识得咬了下唇,跨过门槛,走了进去。御音随即关上了门,将外面的嘈杂与殿内的死寂隔绝起来。 殿内在金兽炉里点着瑞脑香,青烟萦绕,熟悉的烟灰白的素纱层层叠叠霸凌着她的视线,从窗隙袭来的风微卷起素纱,昀息撩起走近,便看到了盘坐塌上的樛南,此刻正背对着她。 她不再往前站在原地说:“樛南…那日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除了到了殊城后。我怎么失控,怎么伤人,浓稠的血,猩红的口子,一幕幕的,在我脑中…我控制不了,我要怎么办?我想跟你在一起…但我看到门外的人,满眼的忿恨,不屑。我便知道了,我们终究还是天壤地别,你是九天之下的仙师,我不过只是天下令人唾弃的殊城里产出的一个魔物?”边说她边捂住脸,掩上布满绝望的眼。当她语音刚落,空气再次陷入了死寂。 片刻后,樛南开口道:“过来。” 昀息一怔,放下手看着他立于那清瘦的背影,踱步走了过去。直到他的面容清晰倒映在她眼底,她便心晃神漾。樛南面色平静的看着她,出声道:“昀息,一切都结束了,你不是殊城的魔物,你只是昀息而已。” 昀息细想,刚刚那时,心头怪异的声音似乎没再出现。 “坐下。” 昀息听闻,咬了下唇,就着坐下 。将手搭在隔开两人的黄花梨雕花小几上,冰冷的触感刺激着昀息的感官。她另一只手蜷在袖中紧紧攥着。“仙魔殊途,你会杀了我。”她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皓齿似嵌入毫无血色的唇上,更显出苍白的印记。 樛南启目伸手去扶开她咬紧的唇,在她唇瓣上轻抚着,并没有对她的话作出反应,而是道:“昀息,于我来说,你不是魔,你只是昀息,我不是仙,我是樛南,记得那日,就在此,你问我,我是不是心悦你,我没回答你,如今,在这里,我便要对你许诺,我心悦你,生生世世,四海八荒作证,今天我便要娶你,你可答应?” 昀息瞪大了凤眸,凝视着他,眼泪霎时间断线般直直滑落,滴落在他的手上,此时却无语凝噎。 “你若同我堕落,外边的天界世子们会告发你,四海八荒的人都会耻笑你,侮辱你。”昀息喃喃道。 樛南却浅笑着轻柔着拭去她的眼泪道:“他们无法奈我如何,只要你答应,昀息,你知道吗北荒有一极寒川,冰厚百尺,百尺下关押着凶神猛兽,每三千年,帝君会让光照耀极寒川一次。我在昆仑虚,如同在极寒川的凶神猛兽一般,习惯渴望三千年一次的照耀,我等候三千年,等来的光,我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