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凤凰挥着翅膀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身上要害被李应飞刀定住,徒劳几次之后也不得不放弃。飞得越高摔得越惨,这也是祝朝奉现在的写照,为了躲避飞刀高高飞起,结果把自己摔惨了。 又是一声无奈叫唤,血凤慢慢缩小重新化成祝朝奉,肩胛骨两侧和胸口插着三把飞刀,嘴角挂着一缕鲜红,双目赤红,凄惨的模样哪还有刚才横刀立马的万丈豪情。 “祝朝奉,这次又是李某稍胜一筹,承让了!”李应勾了勾手指,五把飞刀齐齐飞回,径自回到刀鞘。 祝朝奉没有说话,站起身后接过栾延玉递来的袍子披在身上。身后祝家子弟见家主落败纷纷垂头丧气,但是一见祝朝奉对面李应虎视眈眈,还是有几个忠心子弟不顾自身安危手持兵器将祝朝奉护在身后。看到这几个亲信子弟拼死护住自己,祝朝奉一时间无言可说。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好说的,祈求敌人手下留情吗?若真是如此,像个汉子一样尊严死去不是更体面…… 李应也看出了祝朝奉心中所想,沉默着没有说话,杜迁几人也沉默不语,场上就听到火把噼啪,几千号人静静看着。扈太公睁眼看了眼祝朝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一轮精光闪过扫过杜迁五人,很快又恢复平静。 杜迁几人都能看出,李应有意想护住祝朝奉,但是他们这几个闻天阁的人在,祝朝奉之前又这么嚣张,护是护不住了。但是就这么看着祝朝奉被抓回闻天阁,李应也看不下去。叛徒向来没有好下场,不论是闻天阁还是魔门,对于叛徒都不会心慈手软。像祝朝奉这种家族式修真下场更惨,满门抄斩九族连坐,运气好的还能活命,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废除修为,打入奴籍。 “还打不打了,不打我可要回屋治伤了。”巫九在杨志的搀扶下,龇牙咧嘴惨叫着。打架他向来跑在第一个,但是打完之后剩下的烂摊子就不是他能处理的了。杨志拉了巫九一把,示意他别说话,见巫九还要嚷嚷,一巴掌拍在他伤口上,直接让巫九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祝朝奉此战心服口服,手段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祝朝奉看了眼两个伏在马背上已经昏过去的儿子,苦涩说道:“祝朝奉一人做事一人当,只求诸位手下留情,放过祝家老弱……祝家修炼者自废修为,放逐荒野,永不踏入大宋半步,不知可否?” 杜迁眉头一挑,没有说话;杨志扯着巫九装作没听见;乐和琢磨着刚才被扈三娘砍破皮的竹笛,一脸心疼;宋清摇着扇子遮住脸,也不答话。这事还轮不到他们来评定,不管说什么都是往自己身上揽麻烦。要是同意吧,今夜的确是皆大欢喜,还能卖李应一个面子,但是以后要是出了变故,跑不了要背黑锅。若是不同意,祝家拼个鱼死网破谁都不好过,李应和扈太公也在,三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多年交情岂是说放就放,没准一个不小心就被群起攻之。 “怎么,祝家已经如此,诸位连条活路都不给吗?”祝朝奉怒视着杜迁五人,只有巫九牛掰哄哄瞪着他,其余都低头思考。 这老家伙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也不想想刚才是谁叫嚣着要把贫道请回去做客,现在软了开口求情。晚了!你为了祝家是不假,但是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道个歉说上几句好话就能装作没事,太天真了。闻天阁和魔门水火不容,你在这两家之间瞎搅和,结局早就注定了,祝家早就被你推上风口浪尖,现在想留得青山,闻天阁是不会给你机会了。杜迁心里想着却没有将话挑开说,但是众人都知道,祝家因为祝朝奉的决定已经走上了一条绝路。 “祝朝奉,李某只问一句,事到如今你可后悔!”李应双目灼灼,若是祝朝奉后悔,他就是拼了老命也要护住祝家。 “后悔?后悔又怎样?祝朝奉所做不过为了祝家老少有条活路,不曾后悔。”祝朝奉倒是硬气,死守着自己最后那点尊严,或者说是祝家最后一点尊严。现在他也知道闻天阁不会轻饶祝家,朝栾延玉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带着祝龙、祝虎离开。 栾延玉看到祝朝奉眼色,心中一惊,但是咬咬牙却没说什么,狠狠点着头,背起祝龙、祝虎腾空而起,飞速消失在黑夜中。 杜迁冷笑一声,祝朝奉想牺牲自己留下两人性命,也要问问这边同不同意。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前世他就明白这个道理,留下隐患等他们回来报仇,这种傻事杜迁可不会做。 杜迁身形一动,整个人没入土中,和他一起动身的还有宋清、乐和两人,只留下看着巫九的杨志冷眼看着祝朝奉。 李应叹了口气,见一旁扈太公视若无睹,脸色一变,顿时面如金纸吐出一口黑血。颤巍巍指着祝朝奉说道:“却是好手段,李某大意了。”言罢歪头倒在地上,自有李家庄子弟扶起,李应嘴角带血,命人扶他进屋,也不管屋外。 扈太公淡淡笑了笑,带着扈家子弟撤走,原地只留下眼色颇为复杂的祝朝奉。巫九默默推开杨志,单手提锤,和杨志摆开架势,虽说祝朝奉本领大损,但他二人或多或少也带伤在身,何况周围还有两千多虎狼之士,狮子搏兔尚且全力以赴,他二人现在的状态万万不能大意。 “独龙岗三家,想不到竟是我祝家最先没落。”祝朝奉感慨一句,原本惨白的脸上竟然恢复了几分光彩,接过祝家子弟递上的朴刀,直接冲向杨志,将伤势严重的巫九留给身后子弟。 “两位家主照顾,祝朝奉此生难报,只求来世做牛做马偿还!” 带着死志,祝朝奉一马当先迎上杨志,招招进取,只守不攻。不过片刻就已浑身是伤,拄着大刀艰难喘息。眼前杨志身影越来越模糊,隐约可以看见三个之多,这不是杨志身法造成的,而是他祝朝奉受伤太重。 “好枪法,不知这枪有何讲究?”祝朝奉运劲压下伤势,他知道强压伤势会留下隐患,带来的伤害穷其一生都不会康复,修为也再无寸进的可能,但是他已经不打算有以后了。 “家传枪法!”杨志摸着八宝驼龙枪一字一句说道“杨——家——枪!” 杨志没有说明是哪个杨家,因为大宋只有一个杨家,即便是没落也只有一个杨家。 祝朝奉闻言猛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想不到竟是天下闻名的杨家枪法,祝某虽死无憾矣!” 说罢,大笑一声,朴刀一顿,弓着腰使了个拖刀式大步扑向杨志。身上的披风和杨志乱战之时早就不知了踪影,精健的身躯化作残影,已有死志的祝朝奉挥出了人生最后一刀,也是最强一刀。 “贯日长虹!” 杨志一惊,瞬间反应过来,手中八宝驼龙枪像是活了过来,龙口吐刃,一条金色盘龙虚影绕在杨志周身。随着杨志全身劲力汇聚枪身,龙首纵横而出。 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后,祝朝奉脸带淡笑,直挺挺躺下。眉心血窟窿正是他的致命伤,只是这伤却没有一滴血渍露出,极其诡异。杨志面色古怪看着祝朝奉,刚才那一刀气势惊人,但到了他面前祝朝奉却突然收手了,不然杨志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是让我放过祝家人吗?”杨志看着地上祝朝奉尸身,神色古怪。 哀叹一声,杨志扯过一旁祝家旗帜盖在祝朝奉身上,刚回过头不由露出吃惊神色。巫九重伤,但还是嗷嗷直叫和千百子弟战在一起,见骨的可怖伤口、满身焦臭,但就是这么疲惫的身躯还是可以再战。仿佛那身体没有痛意、没有惧意,鬼神一般的姿态只是远远看去就心生寒意,挥着单锤大杀四方,一锤一个,没有人接下镇山锤还能保持人形。等锤飞五十多人后,再也没人敢靠近他一步,所有人眼里都透漏着畏惧之色。这也难怪他们畏惧,巫九这身伤势即便是神仙也挺不住,偏偏他就跟没事人一样,每轰杀一个人,他狰狞的脸越加狰狞,嗜血的笑容越加嗜血。到了后来,本来还有些蹒跚的脚步竟然越发灵活起来,力气也更大了,仿佛那身伤已经完全好了。 这是个妖怪!祝家子弟步步退后,没人敢再上前,不知是谁喊了句庄主死了,又不知是谁带头先逃跑了,总之杨志回过头后,就看到巫九追着逃兵一通打杀。 杨志连忙拦下巫九,往他嘴里塞进了几颗药丸。巫九不满看着祝家子弟消失在远处,这才咧咧嘴朝杨志一笑,森白的牙齿里还夹着这rou芽,这厮刚才连咬人的伎俩都用上了。 “不是让你别逞能吗?你刀枪不入,铜筋铁骨普通人根本伤不了你,何必要去玩命儿?”杨志上下打量着巫九,想要从他身上找出妖怪化形留下的破绽,最后很无奈接收了一个事实,眼前这家伙还真是个人。 “有架不打,还不如死了更痛快!”巫九摸着脑袋,头发已经被雷电烤焦,这一摸顿时擦出一颗雪亮雪亮的大脑袋,看得杨志久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