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兰仙子收了沙发,与赵钱聊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了。 送走了神仙jiejie,赵钱把那粒黄极仙丹从净瓶里倒出来,一边把玩一边心想:“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了。暂时还是不要吃,等修炼一段时间,体内灵力积累差不多了,再用它冲击大周天吧。” 说着将仙丹收进坤宝囊,正要遁地回丹房去,却听门外银铃般的声音喊道:“赵钱?!赵钱?!你个死赵钱不在吗?还不快出来接你jiejie?” 赵钱苦笑一声,赶紧出门。只见银莲有些狼狈地从土层中降下来,一边扑打着银色衣衫上沾染的泥土,一边气急败坏地吼叫。赵钱嘴里答应着迎上去,先使了个御土术帮她清干净泥土,然后赔笑道:“银莲姐,你看你过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出去见你就好了,干嘛还自己钻下来?” 银莲身为河神,五行属水,土行法术自然要差上许多,所以虽然已经是炁满大周天的修为,但要遁地找到赵钱的洞府,还是难免被折腾得狼狈不堪。此时听赵钱这么说,更加光火,叫道: “你个死赵钱,没心没肺的,还怪起我来了?!我怎么没提前告诉你?传书符我放出去不知道多少,一条也没有回应;在地面上鼓荡灵力,也不见你有动静,我还以为你挂了哪!” 说着扬手噼里啪啦冲着赵钱脑袋就是一顿猛拍。赵钱缩着脖子,也没法反抗,只好半逃半躲地将银莲领进洞府,直安顿她坐下上了茶,才逃离虐待。 “呵,呵呵,银莲姐息怒,我一直在下面的熔岩河炼丹来着。可能是地层太深,所以jiejie你的传书符没有达到。”说着,一看银莲又要打人,赶紧转口:“——总之怪我,怪我,我给jiejie赔罪,jiejie受苦啦!” “哼!给你做了好东西,自己不去拿,还得我送上门来?就没见过你这么牛的小弟!” “是,是,我知道错……嗯?好东西?什么好东西?” 赵钱一双眼睛睁得溜圆。银莲见他这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指诀一掐掏出一对物什,拍在他手里:“拿混珠眼睛炼的,我管它叫‘追灵珠’,给你了。” “谢jiejie!谢jiejie!”赵钱点头哈腰,不住地冲银莲谄笑,跟个得了主子赏赐的奴才似的。银莲知道赵钱是逗自己开心,但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也大大地觉得满足。于是道: “当初我抽了混珠脊骨,卸了巨颚,挖了眼珠,本想开炼,结果一直为消灾四处奔忙,找不到机会。如今除了旱魃,终于有时间把这三样东西炼出来了。 “这对‘追灵珠’的功用,是侦测与追踪灵力。当初混珠在江中时,对过往修士身上的灵力波动十分敏感,就是靠它这双眼睛。我把它们炼成了一对灵性相通的珠子,使用时将一颗留在身边,另一颗放出,就可以侦测附近的灵力波动,还能将真实的景观投影过来。你身在江南,离千里瘴林不远,迟早会有不速之客,有了这对珠子,你对附近的灵力波动就能有所察觉,省得遇到状况两眼一抹黑。” 赵钱美滋滋地翻看着手中的追灵珠。这是一对圆润的青色珠子,泛着一丝绿色荧光,像有色玻璃似的。虽然是用鱼眼炼制,但如今已经一点都看不出鱼眼的样子,所以不会让人觉得恶心或恐怖。赵钱抓在手里又搓又捏,还灌注灵力实际cao作了一番,玩了个够,才宝贝地收进坤宝囊放好,继续对银莲恭维个不停,把银莲逗得咯咯直笑。 “银莲姐,混珠的眼睛你炼成了追灵珠,那它的黑脊和巨颚呢?” “当然也炼成啦!那黑脊和巨颚坚固得很,我搀在一起打了副鱼骨甲,送给你周大哥了。” “哦——”赵钱脑海里浮现出风度翩翩的周文套上一身鱼骨黑甲的模样,不由想笑。他又问:“那,这些东西你都给了我们,没给自己留一个?” “一共才多点材料,能打出两件东西就不错了。幸亏这次运气够好,炼制时没有报废,都成功了,不然可没你的份!” 赵钱嘿嘿一笑,心说可不是,在您老人家眼里周大哥最大,我哪能跟人家比? 然后他问:“银莲姐你这手炼器的本事,是从哪学来的?再说炼器不得用火,你是河神,难道还会控火?” 银莲皱了皱鼻子:“炼器的本事当然是龙宫教的。我们水官跟你们天官不一样,水官大多是妖,在这大衍洲本就弱势,可不如你们天官风光。所以龙宫为了让我们日子好过点,在封官时会给我们一套炼器的物什,有图谱,还有工具、器皿之类。至于控火,谁告诉你炼器非得用火的?炼丹多用火,炼器可是五行皆用。龙宫给我们的是水炼之法,最适合炼鱼骨、鱼眼这些水妖身上的材料。——水炼法可炼的法宝最多了,你不知道?” “这我还真不清楚。” “哼!那‘龙宫多宝’这句话,你总听过吧?” “这倒是听过。” “龙宫守着四海,海中珍稀之物最多,更不用说大小妖兽了。这些东西都是炼器的好材料,所以天地间三界六合,哪儿的宝物也没有龙宫的多。而海中的材料,大都适用水炼之法,所以炼器五行中,水炼法的宝物是最多的,而龙宫传出的水炼之法,也是最地道的。” “哦!”赵钱做出一副惊叹佩服的样子:“那银莲姐你的炼器本事,不是比寻常人仙要厉害很多?” “那当然啦!不过仅限水炼之法。——其实要不是有这点好处,那些人仙根本不稀罕跟我们水官打交道。我们水官又不像你们天官,你们天官都是人类,而且还是什么‘大忠大孝大仁大义’的君子,名声好得不得了,谁见了不得给几分面子?哪像我们水官,基本都是妖,碰上人仙要是不报身份,都能打起来。要是没点养家糊口的手艺,在这人界修真界可就难混得多了。” “嗯,好,那以后我有了材料,都给jiejie你拿去炼好了。——对了,除掉旱魃得来的那两根铜柱,你也炼出来了吗?” “那个不行,那个水炼法不适用。我在东祈镇认识一家炼器铺子,正要去把这两根铜柱交给他们,让他们用火炼之法打造。” “哦。这么说周大哥的那根,也在你那?” “是啊!他哪有功夫管这个。” “他还忙着江北的事呢?” “可不是?如今旱魃虽然除掉了,可那些被青蝉老祖布下风水大阵的村子,百姓都病苦不堪,他正忙着四处求医问药,给百姓祛病呢!” “周大哥真是好官哪!”赵钱叹道,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内疚:自己这个走后门来的仙官,跟人家大仁动天的君子就是没法比啊! 可是我也很忙啊!——他心说——虽说忙的内容不大一样,我忙的都是修行的事。不过咱修行是为了拯救世界,也算崇高吧! 这么自我安慰了一小下,他忽然想起件事,便从坤宝囊中取出四截铁链来,问银莲道: “姐呀,旱魃手脚上的这几段铁链,戾气太重,根本没法用。我拿回来本想祭炼一番,可尝试了好几次,都不知道从哪儿下手,你给看看?” 银莲秀眉微蹙看着赵钱手上的东西。四截铁链离开旱魃这么久了,却还是灼热逼人,而且这股灼热明显让人觉得不干净,有毒似的。赵钱说要祭炼它,其实并没有试过几次。这么强烈的戾气,如果祭炼不得法,难免遭反噬。 “祭炼不了,你就不要用了嘛,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银莲厌嫌地道。她是女人,一想到那个半人半尸的绿毛小孩,她就觉得难受。 “不用也太浪费啦,好歹是旱魃的武器嘛!” “怕浪费,就拿去卖掉好了。” “这东西戾气这么重,哪敢随便卖?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了怎么办?或者把心志不坚的人反噬了怎么办?就算要卖,也得去了戾气才行呀!——姐你就给看看,有办法最好,实在没办法也就拉倒了。” 银莲这才勉强接过。然后嘴里喃喃念了几句咒语,就见双手泛出蒙蒙青光,将那四截铁链裹住,然后青光如水波般涌动,四截铁链在变幻的光影中仿佛有了生命,水蛇般扭动起来。赵钱看到青光在寻机往铁链中渗透,时而如针刺,时而如水浸,时而如烟熏,而铁链却极力阻挡这种渗透,灼热的戾气间歇性鼓涨,宛如两军交锋。 这就是水炼之法了?——赵钱奇道。心说修真*世界丹符器阵四门,还真是各有神妙。炼丹的神妙自己已经亲身体会过,那沸腾的丹炉中各种气息融合反应、冲和转化,就像做什么极高深的化学实验一样,让人觉得新奇而有趣——如果忽略那一次次失败的打击的话。 而阵法的神妙,当初在东祈镇九龙阁,后来在青蝉老祖那里,也见识过了。九龙阁未来风格的经营场所让人叹为观止,青蝉老祖斩山断脉的活死人大阵更是震撼视听。 至于符法,周文的传书符宛如一只只聪明的信鸽,总能找到要找的人;赵钱曾用过的炎咒符、神行符和远望符,细想来也让人匪夷所思:只不过是一张张纸条而已,怎么就能承载那么多信息、能量和神通?电脑芯片也不过如此吧! 现在,看到银莲的水炼之法,赵钱再次觉得新奇而惊叹。来大衍洲一年多,修行、炼丹都入了门,按说对这修真*世界的种种,也有概念了。可此时看银莲鼓捣铁链,赵钱却完全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用眼睛看,用神识察,都摸不着一点门道。所谓隔行如隔山,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本来还想丹符器阵、灵草灵兽,一样不落,全都要学,全都要牛,结果光炼丹一门,一年多了愣是连最低等级的成丹都没炼出来,其他几门更是看着玄之又玄……唉!果然我这趟穿越,根本没带着主角光环啊!人家是穿越修仙,我是被穿越被修仙;人家穿越来是逍遥自在的,我穿越来是拯救世界的;人家穿越带着金手指,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那金手指是让我怎么样我就得怎么样……起个卦数错笔画,走个后门撞了门柱子,你个迷糊老神棍,我就是被你害了啊! “不过还好,在这儿碰上的几个人都挺不错:周大哥、银莲姐、邵弘兄、祝大人……要不是他们,我赵钱指不定挂几回了。果然人在江湖,朋友多才是王道啊!” 赵钱正在胡思乱想,银莲已经收了青光,把铁链放在一边道: “我看过了,这四条铁链本来就是法宝,可能是佝傈国专门打造来困旱魃的。只是后来长期与旱魃接触,承受旱魃神通,浸了旱魃凶戾怨恨之气,才被掩盖了本来面目。” “那这戾气就是可以除掉的了?” 银莲点头:“戾气并非这法宝本性,而是外加,应该是可以除掉的。不过具体方法,我也不知道,只能说,你可以把它看做一件‘中毒’的法宝,中了旱魃戾气的毒,被损伤了。按这个思路,找一个修补法宝的铺子,或许就能去除。” 中毒?被损伤?——赵钱心里一亮。却听银莲道:“我正要去东祈镇,要不把它带上顺便帮你问问?” 赵钱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姐你又不喜欢碰这东西,一路随身带着多膈应。有机会我自己弄吧,又不着急。” “还算你有良心。”银莲探手拍了一下赵钱的脑袋,起身道:“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在这地底下呆着真憋闷。” “好,我送jiejie出去。” 赵钱说着,拉起银莲的小手来到洞府外,往头顶遁地而去。 回到地面,两人又闲聊几句,银莲便告辞离开,直往东祈镇去了。赵钱目送她走远,便踱着步子,一边心里想着事情,一边往聂水烛的小院走去。 “被损伤的法宝——既然是被损伤的法宝,那《乾坤养宝诀》里的手法,或许适用?” 赵钱自言自语着,把《乾坤养宝诀》二十三页的内容回忆了一遍。那些内容都是七字一句合辙押韵的口诀,参透不易。要不是赵钱从小就学气功义理,还真看不明白。当初他从其中剥离出了修复乾坤鞣丝衣的方法,结果证明挺好用。不过乾坤鞣丝衣和《乾坤养宝诀》一样都是中成法门的产物,不知这四条铁链…… 想到这里,赵钱停下脚步,取出铁链捧在手中,调动神识催动灵力,开始向其中探查。 铁链触手灼热,其上附着的戾气更是宛如腐臭剧毒,让人难受。赵钱用灵力刺探时,那些戾气便如受惊的蜂群般一涌而起,不管不顾地冲撞上来;而以神识碰触时,又会让人觉得仿佛进入了某个心理变态、精神分裂病人的疯狂梦境,满哪都是折磨、痛苦、混乱,着实不舒服得很。 于是只一小会儿,赵钱便收起铁链,不敢再试了。不过就是这一小会儿的深入接触,也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在那一团混乱、凶戾中,分明有着阴阳二气的隐约踪迹,断断续续,时隐时现。 旱魃的戾气中居然有阴阳二气的踪迹,有些不明所以的人听了或许会觉得不舒服,但赵钱却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阴阳二气乃是天地万物的本原,理论上任何东西里都会有阴阳二气的踪迹,而这“任何东西”,并不只限于所谓“好的东西”。所谓“以道观之,物无贵贱”,正邪之分只是人的价值判断,而在阴阳二气那里,不管三华五灵,还是尸气戾气,都是自己的产物而已。 “万物皆由阴阳二气所化生,只是二气化生之后,功成不居,所以理论上万物中皆有二气踪迹,但实际上却很少能被找到。尤其越秩序、越稳定的东西之中,越是只见后天诸气,不见先天二气。然而这旱魃的戾气太过混乱,即便没有外界刺激,自身都在无时无刻地冲撞、动荡,所以反倒能觅得二气踪迹。这对我来说,倒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赵钱心里喜道。脸上表情却是呲牙咧嘴,手掐太阳xue痛苦不已:“既然能觅得阴阳二气,就肯定能用《乾坤养宝诀》!这四条铁链,倒是可以自己祭炼了。——不过拿神识去接触戾气,后劲真不小啊!这回祭炼起来,可绝对不止七七四十九天了。” 连掐带揉弄了好一会儿,头痛才渐渐散去。这时他已经进了小院,聂水烛正在屋里打坐到关键时候,没有察觉他的到来。赵钱看着聂水烛俊俏的脸上泛出隐隐金光,纤瘦的身躯也已经微微振荡起了灵力,心中再次感叹这小妮子资质真好。当初迷糊师祖那老迷糊,有本事走天庭后门,还不如直接给咱弄个这等资质的rou体来好了。 为免打扰聂水烛,赵钱出了屋门回到院里坐下,掏出那对追灵珠把玩起来。——今天真是丰收的一天啊!神仙jiejie送来了黄极仙丹,银莲jiejie送来了追灵珠,那铁链的祭炼之法也找到了。要是每天都像今天一样,那该多惬意? 赵钱恬不知耻地意yin着,向追灵珠中灌注灵力,将一枚留在身边,另一枚放了出去,在院门外绕着圈子转悠。他随意地cao控追灵珠越飞越远,本想试试这珠子能在多大范围里使用,却不料就在几百米远处,追灵珠竟然有了反应—— “灵力波动?”赵钱奇道,“怎么在这里会有灵力波动?这么轻微,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