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脸皮还有脸皮厚啊!赵钱自认自己的脸皮就不薄,可跟这老家伙一比,咱都黄花大闺女了有木有! “你、你说啥?” “土地爷爷英明神武!独霸一方!小老儿那些破烂,必入不得爷爷法眼。爷爷一定是为了给小老儿一个教训,才扣下小老儿的东西。可是小老儿若没有寸宝护身,迟早也会被各种妖鬼邪修所杀,爷爷大人有大量饶恕小老儿的善举,不是反得恶果了?所以还请爷爷明察秋毫,赐我法宝护身,爷爷大恩大德,刘老六永世难忘——盎!盎!盎!盎!” 这老家伙看来还是埋得不够久,这番话说得中气十足声如洪钟,都带出回音儿来了。赵钱在地底攥着拳头深呼吸几口,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把丫的再拽进土里。他咬着呀对老家伙道:“你这不识相的,你到我地盘上来行骗,蛊惑人心,害我的子民信仰波动,我就算杀了你也不为过。我要是不把你托出地面,你一把老骨头成了花肥,你的东西照样是我的。现在我放了你,你竟然还不知足?!怎么,祸祸了我的地盘,连点血都不想出?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儿?得寸进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家伙面露惊恐,磕头如捣蒜:“不、不敢,不敢,绝对不敢……英明神武大仁大善的土地爷爷啊!不是我刘老六不识好歹,实在是修真界弱rou强食,生存不易啊!破坏了爷爷的修行,刘老六甘愿受罚!身上财物全部孝敬爷爷,只是那两件法宝,实在是为了护身,必不可少,还请爷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赵钱心说你身上除了那两件化炁阶的破法宝之外还有什么好东西?——不过他想起搜刮了老家伙的东西还没好好看看,于是当下取出包袱打开来:嗯,还行,不是穷的啥玩意儿没有,起码有几颗下品灵石、几张符箓、还有两块玉简。赵钱仔细一看:符箓是那关元阶的炎咒符和冰咒符,两块玉简一块是大路货的剑修功法《御剑术》,一块是记了杂七杂八的一些经验心得的《老六随笔》。至于那两件法宝嘛…… 就是最普通的飞剑和灵甲,比凡物锋利坚固,对灵力有反应,仅此而已。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随便一个炼器师的入门作品,几十块下品灵石就买得。飞剑对赵钱其实没用,他又不是剑修。这破剑拿过来还得祭炼一番,赵钱可没那时间。不过灵甲倒是可以留下,反正赵钱现在是从头到脚一身凡物,这东西聊胜于无。 于是他把灵甲、灵石和符箓收进自己的坤宝囊中,把剩下的打成包袱扔到刘老六面前,说道:“飞剑、玉简给你,其他的本土地要了。走吧!勿再多话。” 老家伙知道这就是赵钱的底线了,果然不敢多话,砰砰地磕了几个头,嘴里半情不愿地奉承了一番,便起身离去了。 “唉,一个堂堂人仙修士,混成这样……”赵钱看着他脏兮兮的背影感慨道,“可你说你起啥名不好,非叫个刘老六,活该当神棍吧?” 然后他转身回村。这时已经是黎明时分,赵钱在村中地下打了会儿坐,便听村里沸沸扬扬热闹起来。他挑起嘴角一笑,慢悠悠遁到里正赵老头家门口,果然见那几个耆老在院子里围着赵老头,几个老家伙正脸红脖子粗地吵吵着,院门外站了一圈围观的人。——不用说,卷了这几位的家财,比杀了他们还难受。村里人攒点钱不容易,这些老家伙偷摸儿攒下那点钱,全是等着娶媳妇嫁闺女给自己养老送终用的。现在一夜之间都没了,不抓狂才怪。 “我就说那什么狗屁仙长贼眉鼠眼的,肯定不是好人,你还非让他作法,这下好了吧?——你还我钱来!” “李老汉你别胡搅蛮缠!是谁在酒桌上左一个仙长右一个仙长马屁拍得震天响,你不也信了吗?再说我的家财不也被他卷了……王老汉!人是你带来的!你给大伙负责!” “你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把他领到你家而已,怎么就是我带来的了?再说就算是我带来的,请他作法不也是你这个里正的决定吗?你不要推卸责任!” “怎么是我的决定了?!我哪次做决定不得问过你们几位?现在出了事就怪我,我当时不也是为了大旱着急?给那老骗子的头一份钱我问你们伸手了吗?不都是我垫着的?我为了啥啊……” 赵老头这么一说全场都安静了。赵钱在他们脚底下听得直撇嘴:确实,咱这位本家村长还是挺好的,那几个耆老也不错,平时都为村里尽心尽力,也不会胡搅蛮缠,看来这次家财尽失对他们来说打击确实很大。 这时院门外人群中有人说道:“我看你们花钱找什么仙长就不该!那仙长你们知道是什么来头,就花钱请他作法?我听江北的人说过那些仙人,那些仙人们牛着呢!就管他们炼丹长寿,哪管我们小老百姓的事?他们也根本不要银子,所以那个什么仙长,居然要银子才肯作法,肯定是假的!” “就是!”这时又有人接道,“再说咱们文山里又不是没有神仙,咱们的土地爷爷去年赶走恶霸拿回了咱们的东西,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你们这么快就忘了?” “唉!咱们天天给土地爷爷上香,也没见着雨啊!这不庄稼眼看就要收割了,你瞅地里那谷穗儿一个赛一个蔫吧,能不着急吗?” “求雨当然不是对付两个恶霸那么简单了,那是要请龙王爷的嘛!说不定土地爷爷已经去东海请龙王爷了呢!东海那么远,个把月哪回得来啊?” “就是就是啊!”“我看也是……”“肯定是这样没错,土地爷爷肯定是去请龙王爷了,应该快回来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说得煞有介事,不一会儿那版本已经包含了他们的土地爷爷一路东行历经艰险风餐露宿降妖除魔,快跟西游记差不多了。赵钱呵呵傻笑着听着,心说淳朴善良想象力丰富的乡亲们哪,谁是最可爱的人?就是你们哪! 这时他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运转灵力“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顿时如晴空响了声炸雷般,全场都被震得鸦雀无声。赵钱趁着这段空隙,掏出敲山杖指向地面,运起塑地神通,在地面凝出一方巨大的土碑来。这土碑快有赵老头家房子高了,棱角分明,威严神圣,气势十足。在场众人都仰视着这方土碑,赵钱适时厉声道:“尔等小民!为何错信游方术士,坏我声威?!” 这一句斥责之下,赵里正和那几个耆老顿时面如白纸,赶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嘴里哆哆嗦嗦想解释,可又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院门外的普通村民虽然没有参与此事,但也有不少一样吓得不轻。不过还有几个,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信过别人,问心无愧,于是大着胆子替几位老人求情道:“土地爷爷息怒啊!他们几个也是为旱情着急,病急乱投医。他们现在知道错了,他们的家财都被那骗子卷走,也得到教训了,土地爷爷就不要为难他们啦!” 其他人连声附和。赵钱适时道:“本仙官不远万里,亲往东海求龙王为我文山里降雨,你们却信那心术不正之人。如今这事让龙王爷知道了,觉得你们不敬仙官,一怒之下不肯施雨,你们就等着十年大旱吧!” 场间众人更是害怕,连声哀求。不过也有几个小声道:“看看,我就说吧,请龙王去了吧!”“也不知道请来没有……”“肯定是请来啦!不然土地爷爷干嘛现在出来?”“可爷爷说龙王爷知道咱不敬仙官,不肯施雨啊……”“唉!以后可再不能干这种傻事了,还是咱的土地爷爷最可信,其他人都是骗子!” “多亏本仙官苦苦哀求,龙王爷念你们是初犯,决定从轻发落,所以近日便会有雨降临,各自家里都准备吧!” 全场寂静……继而欢声雷动!村民们齐齐跪倒山呼感恩,赵老头和那几个耆老又悔又怕又惊喜,折磨得连哭带笑的。赵钱看看时机到了,便把搜罗的他们的家财逐包扔出地面,扔到他们面前,同时道:“那个游方术士欺骗你们的钱财,本仙官已经替你们拿回来了。以后切勿错信他人,否则本仙官定不轻饶!” 几个老家伙一怔,各自拿过包袱缓缓打开,一看分文不少,连赵老头预付给刘老六的那包银子也回来了,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绕着土碑围成一圈连哭带叩,嘴里信誓旦旦绝对只信土地爷爷一人,其他人再也不信了。赵钱见状满意地点点头:自己这番手段耍得挺到位,正是恩威并施,分寸丝毫不差。只要这几天银莲的雨一来,文山里全体村民对自己的信仰必然会坚如磐石,以后再遇上类似的事,就不会轻易浮动了。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不算完。赵钱等着村民们叩头感恩折腾个够,便再次开口道:“龙王爷虽然说要从轻发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龙王爷只肯施予薄雨,以解一时之急,至于长久之计,却要你们亲自去办!明日开始,于村中田地打几口井出来,汲水灌溉,勤加劳作,勿得偷懒!” 村民们口中应诺,却面面相觑,分明十分不解。赵钱也知道,自己这要求有些雷人:大旱来临才打井,这不是临时抱佛脚吗?井哪有那么好打的?先不说古代没有机械设备,打井全靠人手工挖掘,就说这开井的位置,要选在哪里?那非得经验丰富的师傅才懂得啊!文山里哪有懂这个的师傅?要是没选好位置乱挖一气,那全村人累死累活,土地都刨得坑坑洼洼也不一定能刨出水来啊! 不过赵钱当然不是一时兴起啥指挥,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银莲毕竟只是个三百年修为的鲢鱼精,两次施法才能覆盖一村,降雨量想必也不能尽如人意。所以让她解江南江北的旱灾,只能是四处救火,不可能斩草除根。而且赵钱总觉得这次旱灾来得有些蹊跷,怕不是那么轻易能过去,所以早做准备,让自己手中筹码多些,总是好的。 至于为什么选择让村民打井嘛……要知道他赵钱在大学里念的可是土木工程,小时候在村里也没少见人打井,所以相关知识他知道不少。再说了,就算没有这些知识,咱也是土地爷!什么地方有水什么地方没水,什么地方挖多深能出水,那还不是察地神通看一圈的事儿?所以—— “尔等无需疑惑。明日辰时于村中各处田地,见地面插有柳条处打井,不出三丈,定然有水。快去准备吧!” 村民们一愣,随即大喜:这是土地爷爷要助咱打井啊!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出三丈就有水,可行!于是纷纷冲着土碑叩头应诺。赵钱事儿办完,便拿敲山杖收了土碑,又看着赵老头和那几个耆老一番商量,各自分头安排打井事宜,便满意地一笑,遁走了。 他之所以敢说不出三丈定然有水,是因为刚当上土地时在文山里转悠,他已经知道有好几处地方地下水并不深。最近虽然天旱,但地下水位还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明天早上之前把这几处地方用柳条标识出来,让村民们忙活去吧!——虽然这句“明日辰时……见地面插有柳条处打井,不出三丈,定然有水”听着也挺神棍的。不过咱这神棍是真神,咱说的都是真的,可不是骗人。咱这水平,起码也是诸葛孔明那级别的:他是诸葛孔明,咱是诸葛孔钱儿! 经过这么一番手段,原本动荡的祭气顿时稳定下来,而且变得更加精纯、强大。赵钱趁机抓紧修炼,两天之后银莲便来到裕河,为文山里施雨两次,覆盖了全部田地,村民们兴高采烈像过节一样。跟银莲同来的还有周文,因为周文要保护银莲渡过蕖江,以免出什么意外。两人在渡江时果然又遭遇混珠,大战一番。两个地仙打一个境界相当的鱼妖,也只是略占上风;混珠固然伤不了两人,两人却也留不住混珠,最后被它逃走了。 于是银莲的心情又很不好。原来她一个人不是混珠的对手,现在加上周文,虽然能赢了,但杀不死,还是一样,周文又不可能保着她常驻蕖江。他们两人杀不了混珠,再加上区区刚入仙途的赵钱也是白搭。 不过赵钱可不这么想。要对付敌人,绝对实力只是决定成败的其中一个因素。只要绝对实力的差距没有到一招秒杀的地步,都是有得打的!银莲加周文并非打不过混珠,只是留不住它,只要能想个办法留住它…… “现在就是这个问题,赵老弟。” 这时三人正在裕河中相对而立,商议灭鱼妖的办法。周文说了他们跟混珠的战况,银莲阴郁地在一旁拍着胸鳍。 “我们境界相当,但那混珠身为妖修rou体相当强悍,本性又克制银莲。我身为土地,水战不太熟悉,在江中只能发挥出部分实力。我们现在是自保无虞,但想伤它并防止他逃跑,却是毫无办法。” 赵钱点头,沉吟道:“你我是土地,不习水战……那我去了不是也只能发挥部分实力?” 银莲白了他一眼:“本来也没指望你能干啥。” 赵钱挠挠头:“确实,水里是那家伙的天下,又克制周大哥的力量。如果能让那家伙离水……” “不可能。”银莲冷冷地道,“要是它有千年修为,能化为人形,说不定还有机会将它诱离蕖江。现在它就是一条鱼,虽说离了水一时半会死不了,也绝不会轻易离水的。” “不轻易离水……”赵钱继续沉吟,头脑中一个计划在渐渐成型:“它不轻易离水,那我们就让水离开它!” “什么意思?”两人异道。 “银莲,你是河神,一定有那种长鲸吸水之类的法术吧?” “当然了!” “厉害吗?” “哼哼!我若全力施法,一条小河也要被我吸干一半!” “很好!——周大哥,你现在的塑地神通,能筑起一道让那鱼妖冲不破的墙吗?” 周文略一思索:“若是准备充分,多半可以;如果临时施展,在那江中我可没有把握。” “那没问题!有的是时间让你准备!——哈哈!两位,我想到一个计划,只要咱照这个计划来,那鱼妖必定无处可逃,乖乖送上它的狗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