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道士皆是一群顽固不化、墨守陈规的所谓正派道士,对这些年比符阵兴起更加猛烈的鬼门之说,从来视若离经叛道。于是孟超只得遍寻西域和尚或者鬼门中人。 这两个门派便是在百年来突然涌现高手甚多,顷刻崛起,多以cao纵僵尸亡灵、幽魂孤鬼为法。可惜的是庐阳地及中原,一般鬼门弟子并不喜至中原,只在南疆活动。而西域和尚自然多行走西域,也少有踏进中原。而这两个门派与北大漠的魔教一同称为鬼魔三派。中原除了一些行走经历极广的散修,寻常道士甚至从来不知鬼道。 而酒剑不仙却是周游四海,到过西域、去过南疆乃至北大漠也游玩过,一生交友无数,从不分鬼魔道僧,只随缘分。他甚至对于鬼门之法也有过修炼,不过与体内固有道法相冲,险些走火入魔,而神智也从那时开始有些不若常人。自从那以后,酒剑不仙便频频易名,只求安宁,也是这几年,他才稍有安稳,专研天道,才知晓林福天命为人更改。 这些,叶晓奇自然并不知晓。此刻他隐在暗处,看着孟超惊喜交加,竟似疯狂,而酒剑不仙此刻真的便如天地一仙,拯救天下苍生一般,不过他玩笑的面容,却出卖了他的仙风道骨。叶晓奇只当酒剑不仙刚才所说全是胡诌,也未深思魂魄之事。 而隐身中的林福此刻又打开了画卷,孟宁肖像栩栩如生,突然叶晓奇发觉画中肖像似乎动了一动,眼中却颇有些痛苦、萧然之意。叶晓奇大惊,心里暗道:“原来便真的有可以收魂纳魄之道!” 叶晓奇紧紧盯着画卷,但是却再无所获。他只得抬头一看,孟超已经回来,手中拿着鸡蛋大小金色珠子,若是不看仔细,便真的便如金子所炼金珠,虽然富贵,但并无特殊。 酒剑不仙接过金珠,示意孟超远远离开,然后,双手指天,又不知哪来金色佛尘,一把被他握住,金行珠便化作一缕金光渐渐化作炽白化进了佛尘。酒剑不仙挥舞佛尘,嘴中嘀咕不绝,顷刻间,竟然在庐阳城上空惹来一群积云。他继续一手持佛尘指天,一手拿过符阵瞬间使出,嘴里默念口诀,目光呆滞,神情萧索,一时间竟似乎是死尸一般。 然后酒剑不仙突然一闭眼,又立刻睁开,已然多了些金色目光。佛尘继续指天,酒剑不仙似乎又焕发无限生机,天空积云迅速崩塌,庐阳上空,瞬间便是阴沉一片,伸手难见五指,在孟府以孟宁住处则为中心,慢慢形成漩涡,远处看来竟似那柄佛尘甩开了黑色漩涡。一时间,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之声大起,庐阳城也几乎顷刻间便成了死城,孤魂野鬼四处游荡。 接着酒剑不仙佛尘一挥,指着一混沌不堪的无形黑气,大声喝道:“凝!”然后那块黑气竟然渐渐有了人形模样,接着,酒剑不仙引着黑气来到佛尘面前,白光渡着人形黑影,说不出的诡异。此刻竟连皮糙rou厚的林福也狠狠地打了冷战,接着,酒剑不仙手指林福。林福一个趔趄,并未扔出画卷,却被那不知何时赶来的黑影残绕着。黑影终于化作了丝丝缕缕,围绕着他。 林福此时一脸愕然,在他眼前似乎正在发生什么极不可思议之事。忽然林福随手一挥,画卷就出了隐身结界。在孟超看来,天地异动也不算什稀奇,但是画卷自空中突然出现,他却突然难以相信,狠狠跳过来,想抓住画卷,只是终于没有伸出手来。 画卷在半空中,被阴风吹得竟不再下落,黑影渐渐凝成,又分散开来,没入了画卷。酒剑不仙佛尘一挥,天地安静,漩涡散去、由阴转晴,只刹那间,艳阳高照。 画卷突然飘到林福面前,看的好大一会,画中人竟然似乎流出了眼泪,然后画中人与叶晓奇对视良久,接着画卷对孟超跪拜一番,孟超已是以泪洗面、泣不成声。 画卷转过身来,看着酒剑不仙,“嘶”的一声,画卷自内而外的燃烧起来。画中人嘴角带笑,只顷刻间便整个画卷都在烧,发出耀眼白光,但是连林福都对着空中泪水交加,喊着:“孟宁,孟宁……呜……” 在孟超听来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有人喊出还是鬼哭狼嚎,朝着那卷燃烧的画卷深深一拜。便如瘫了一般,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喘的几口,孟超又抬头看着燃烧的画卷,最后烧的便是他的小诗,然后就是落款题名。当孟超的落款学名燃烧完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眼中露出坚毅无比,也并不言语,向酒剑不仙连叩了九个响头。然后他也没要金行珠,便拿起短刀,大步而去,竟没了一点点的软弱。 画卷燃烧后的灰烬全落在了林福身前,他一下就拿衣服把这些灰烬全盛起来。林福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早已现身,不过孟超早已走出院子,并未看到。林福茫然地抬头看着酒剑不仙,只见他胸前土行珠,也是黄光大盛,叶晓奇竟然忽觉恶心难忍,吐出了木行珠,酒剑不仙则把佛尘抛下,金行珠也显了出来。 三珠渐渐合并融合,黄白青三色便渐渐融合,最后化为了同样大小的一珠,却非纯色,而是黄白青花色。然后这颗珠子便围绕着林福缓缓旋转,不到一会林福朗朗跄跄地晕倒在地,叶晓奇想过去帮忙,却被酒剑不仙一把拦住。 珠子围绕着林福转了很大一会,终于停止在他胸口不动,然后珠子“啪嗒”一声坠落,又裂成了木行珠、土行珠和金行珠。酒剑不仙拿起三颗珠子,一把拉过痴迷的叶晓奇和昏睡的林福,重新躲入阴影中,暗使隐身术,叶晓奇回过神则使了隐身符阵。三人终于得以在众多仙家弟子面前溜过。当他们三人堪堪消失的时候,无名道长带着众人已然出现。 当甩开众人人的时候,酒剑不仙也不再严肃,把木行珠和土行珠给了叶晓奇,然后说道:“好,我酒剑不仙与你们缘分已尽,待得一日林福那小子自然醒来,灵智便开。今后你们若是去往青城,也不要和他们说起我。其实他们也已不知我酒剑不仙是谁,就是那虚静可记得我。唉算了,我走了,你们还是不要和虚静说起我。这一次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一定惹得众人议论纷纭,我得即可就走,那群苍蝇太烦人了。你我若是有缘那玉简自会提醒你们。我们从此别过!”说完,酒剑不仙便疾步向前飞去,叶晓奇此时才发现,原来酒剑不仙已经到了无需御剑而疾步便飞的境界,功力竟是如此之高,比自己高的太多。看着酒剑不仙消失的背影,他忽然又想起自己和酒剑不仙还有很多的答应,就这样被他给略过了。 不过更让叶晓奇哭笑不得的是酒剑不仙把他们二人留在了百米高空,好容易才缓缓落地,林福却是直接坠入了庐阳城外的树林里,连叶晓奇也没能抓住。庐阳九月飞雪下得甚大,只是世人都没想到得是,融化更快,此时的丛林早已难见雪痕,幸亏一堆枯草阻挡,林福这一摔并无甚大事。 刚一落地,叶晓奇就感觉危险异常,立刻祭出清霜,前方丛林里传来悉悉索索、越来越近之声,而且慢慢几乎有万兽奔腾之势。不过叶晓奇等了许久,也没有什么靠近过来。他仔细凝望,却见对面五十丈的丘陵坡上,似乎有一雪狐正盯着自己看。雪狐看到叶晓奇也望去,仿佛有所察觉,一转身便进了丛林。此刻林中又响起万兽奔腾之势更胜,不过是愈来愈远。 叶晓奇有些惊讶,一时只觉这雪狐甚为熟悉,不过他难以细想,很快就收起清霜,背起林福,便往庐阳城中走去。 此刻大家都聚集在孟府,包括庐阳所有的名流乡绅、王公贵族和大小道士,他们都在为刚才的天空异象讨论,有人说此乃大吉预兆,天有凝云落而不雨不雷,自是上天眷顾,护佑庐阳不再灾难;也有人说的,这乃大凶之兆,白日乌云,阴风阵阵,必是庐阳还得多灾多难,往后一年怕是难得安生了。 此时的孟超一脸安宁,对于众人议论也不上心,其实知道真相的整个庐阳城中也就只有他了。不过其中牵涉鬼道,干系重大,孟超自是不会,也不需要告诉众人。他只在一旁听着,很快议论便有了结果。寻常不曾修仙之人,多是畏惧上苍,说的此番必是天地异象,庐阳恶兆;而修道特别是无名道长说得此必是佳预,庐阳城中受前些日子大难而不遭破败,九月大雪封城,又很快消融,庐阳定会在以后兴旺。 无名道长一开始只是说的预兆祥瑞,听的后来,大家便都知道,他是想回蓬莱了。然后一些名流乡绅便挽留,而那些离家已久的范阳、洛阳和长安等地弟子也是早有离意,于是又是一番议论争辩。 这些对于孟超来说,他们走的越早自是越好,如今张家也破败,曾经庐阳四大家族便只孟家为主。一时间孟超也觉该该是他掌权,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新天地了。 而章新整个席间并不曾言语,双目半睁半合,只静静地看着众人,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