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福、孟宁和孟超两人带着百来人马发现叶晓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叶晓奇烂醉如泥。此时,孟宁颇为无语,听得修仙人士嗜酒的有,可见得喝醉的却是第一次看到,还是自己先前那么敬仰之人,脸面形容一时精彩万分。 林福推了推叶晓奇,未得丝毫反应,便尝试背起他,试了两次,却是失败了。孟超赶忙命两名士兵帮忙,但是却被他直接拒绝。林福终于重新准备,一咬牙,便背起了叶晓奇。 孟宁却还是愣在了远处,见林福一瘸一拐背负叶晓奇走得远了,才醒过来,慌忙喊道:“胖林福,你的脚伤未愈,为什么不找人帮忙?万一残疾怎么办。” 林福听到孟宁喊他,一顿,没有回头,接着背着叶晓奇一步一步瘸瘸拐拐地走着。孟宁见状小碎步跑过去,喊道:“胖林福,你还有脚伤,如何怎么能背他呢?而且谁背他不行,非要自己啊?更何况却是他自己一个跑去和醉酒的,还没和你说!” 林福一开始并不回答,听到后来却是淡淡地坚决说道:“他是我弟弟,便是终日烂醉如泥,我也是要照顾他的。”孟宁听后,明显愕然不已,看着林福渐渐远去背影竟是再次痴了。 孟超赶来,对着meimei说道:“他们所谓修仙的,没有一个是常人能够理解的,他们的师姐却是我们难以懂得的。走吧,父亲还在等你答复呢。” 孟宁一听孟超这么说,瞬间爆发:“不,你理解不了,父亲理解不了!但是我能理解!你跟他说,我才不嫁张家,要嫁,他自己去!”说完孟宁就大步追着林福跑去了。孟超只得带领兵卒,紧紧相随。 当林福把叶晓奇安稳在床上,正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突然又盯着叶晓奇看了起来,叶晓奇静静地躺在床上,清霜仙剑紧紧握在手中,淡蓝道袍已有了不少风尘,眉头紧锁,只是嘴角似乎挂着微笑。从钱庄出来这些时日,看来叶晓奇竟又瘦了不少,十八岁的面容却已有了明显的棱角,林福又想到刚才背负叶晓奇,他的身躯竟是那么轻盈,也不知他是如何能够承担修炼带来的那样痛楚,还有那么多的仇恨恩怨;再想起以前每日老板娘拿此教导,自己竟是不齿,觉得那时是多么的愚蠢。结拜这么多年来,林福却是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明白了自己以前对待叶晓奇的不公。 林福静静地看着好一会,然后叶晓奇忽然翻了个身,紧锁的眉毛也舒展开来,也惊醒了正在沉思的林福。他轻轻地帮义弟掩盖了被子,关上门,一瘸一拐地走到偏房门口,前面孟家似乎喧哗四起,连寻常守候在这间小院的家丁也不见了,那里隐约是孟宁的吵闹声。林福仔细听了一会,没能清楚,只好转身入了偏房,拿出了铺垫又到了正房,轻轻关上门,便把一切喧嚣全关在了门外。 孟府巷口所在的阴影中,那名文士却是目送叶晓奇进了孟家,然后向着其他方向走去,只是此时却是满眼的冷光,看着周遭的夜幕冷笑一声,快步又隐入了黑暗。过了好一会,张从却是从另一边的街口走出,满头大汗,大口喘气,只是听得孟家对面的蓬莱观正门轻轻一开,只得立刻又隐了起来。那边却是闪出一个阴影,张从仔细一看,却也未能看清,无奈地干笑了一声,终是走开。 翌日,天还是没能放晴,深秋的寒意已经随着窗户缝隙刺人心神,叶晓奇翻了个身,渐渐醒来。从未饮过这么多酒的叶晓奇,却是早早地醒来。 揉揉还是微微隐痛的两面颞骨,叶晓奇起身坐起看到林福正圈缩在床前,安稳地睡着,却是很少见的俯睡,竟也睡得没有丝毫声息。叶晓奇想给林福也掩掩被子,直是刚下床的轻微动静却吵醒了他。 林福满眼血丝,看到叶晓奇醒来,口气竟有些颤抖,说道:“昨天在一家客栈,却是见你烂醉如泥。怕你下半夜起床难受,我就睡在了这里,其实睡在地上也挺好的。嗨嗨。” 叶晓奇看着林福冻得发抖,眼睛也是一红,想把这些时日遇到的事情,与他说了。只是,他想了半天,只是道:“林福大哥,你快些到床上睡吧。昨天有些不适,现在已经没事了,以后也将不会有事了。” 林福见叶晓奇不和自己说,想说些什么,也只道:“晓奇弟弟,你知道自从那日结拜,我们便是亲人。无论怎么样,为兄都会好生照顾你的。” 叶晓奇不语,好一会以后,只是说道:“大哥,若是弟弟没了……没了……功力,你说该是如何啊?” 林福一愣,叶晓奇一身的功力却是他亲眼见了是如何痛苦才得到的,而叶晓奇的一身秘密,也要靠着这身修为来寻找真相。那已经是叶晓奇的全部,怎么能轻易没了?林福不解,只是看着叶晓奇不语。 正在此时,叶晓小指微微摇晃,便道了句:“大哥,你先知道一下就是了。未来怎么样,还不知道呢,我只是随口说说的,这身功力即便不是为我,也要为你留下,至少要换得另一身法力吧。” 林福听得他说只是随口一提,顿时放松,然后也笑着道:“我去收拾一下,一起出去吃些东西吧,我可是饿的不行了。” 叶晓奇看着林福出去,转身随手写了寥寥数字,丢在桌上,拿着清霜仙剑,却是大步跨出了房门,只是不想差点又把远处来的孟宁撞了。这次叶晓奇很温柔地问道:“孟宁小姐,只是不知这么早,却来所为何事?” 孟宁看了叶晓奇一眼,只觉叶晓奇竟能入寻常人家一样温柔,很是惊讶。不过只是说道:“我是来找肥林的。嗯,这次是来找林福的。” 叶晓奇一听,突然觉得压力骤减,把一纸信笺放在桌上,匆匆离去。孟宁此时却是“扑哧”一笑,看着叶晓奇的背影也觉稀松平常。于是她转身踢开偏门,却见林福正在慌忙更衣,却是没来得及穿外衣,孟宁脸一红,立马使劲关上了偏门,却是小心狂跳不已。林福本来想马上换身衣服,就与叶晓奇出去,没想却在选择哪一件外衣上犹豫不止,终于却被孟宁打断。他也是满脸通红,若是有了地缝,定是也钻了进。 此时,叶晓奇已经出门来到师兄章新住处,虚清道长也和张并在那等候了。章新看到他,关切地问道:“师弟,决定了吗?师兄对不起你!” 叶晓奇不语,只是对着虚清道长说道:“道长,还望您能允许晚辈和师兄一起去往蓬莱岛,救得师姐,为师叔报仇!” 虚清显是已经料到,说道:“这个可以自是可以,不过,你也得明白”,他一顿接着道:“你知道我们青城派也是不轻易收徒,亦绝少参与别派内部纷争,再者此番蓬莱内部事务多是你章新师兄筹划,你了了蓬莱道法浅薄功力,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依我看来,你最好不日便随我等先行回青城,待到处理诸项事宜完备以后,我等也必已助得你师兄成就大业,其时再回蓬莱一看。不知可否?” 叶晓奇听来,已知他们已经全部谋划好了,于是说道:“那不知道长能否收了我义哥林福作为我同门师兄?” 虚清笑道:“这个自然可以,不过林公子修仙天赋却是过于平庸。如果他不怕吃苦,便可尽管入了就是。” 正在此时,叶晓奇左手食指却是颤抖不止,心里明白沈小依终于想起自己。于是他向师兄虚清道长说道:“弟子还有些许小事,请宽限几天,再行回山。” 章新不语,虚清道长道:“你且去就是了,只是早一日回山,我们便可早一日回蓬莱为你师兄谋得大业。” 叶晓奇听得,望了师兄一眼,深深点头,然后转身带着清霜而去。 此时,虚清道人才对章新说道:“叶晓奇此去能否?我徒张并近些时日发觉庐阳很是不宁静了。” 章新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昨夜我已使得真瞳推演,叶晓奇并无性命攸关。况且他们所来无非是为那把清霜,只是那仙剑却是极为烫手,是为虽然众人觊觎,但我料得他们一时也不会动手,况且清霜性至阴,若是寻常修为只怕即使夺了,也出不城。只要我们过几日尽快带得他悄然绕道回往青城,自然无事。” 这时一直沉默的张并说道:“章新道长所言自然不错,可是若有几个跳梁小丑搅局,怕是前功尽弃。师父,你们还望三思。” 虚清道人听得,稍加思考,便道:“也是,张并你且暗中随的叶晓奇,若有什么不明,你且立即禀报,我自有定夺。” 张并领命而去,章新见得虚清道人作势欲走,便令道童小桃煮出春日所得绝佳好茶,于是两人便在梅兰亭,喝起茶来。 叶晓奇出了蓬莱观,却想起不知如何寻得沈小依,只得向前往翡翠湖。 今日庐阳依然阴郁不已,路上行人或许因为初秋季节,竟是少了很多,叶晓奇身负一把长剑,漫步街头,甚是扎眼。就在准备出城而去之时,叶晓奇却是见得了沈小依和表哥张从携带行囊也在出城。 叶晓奇赶忙上前,原来近来庐阳城甚是戒备森严,今日开始便是寻常修道人士也得详加排查,才给予放行,也亏得如此叶晓奇才得在门口见得沈小依。 沈小依见得叶晓奇,并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叶晓奇轻声问道:“小依,你要离去吗?你却是真的离去吗?” 沈小依不答,只望了望表哥张从。叶晓奇这时才想起向张从问好,张从很是严肃,却不怎么理会叶晓奇。 叶晓奇只得又道:“张从大哥,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匆忙?” 张从又看了看叶晓奇,慢条斯理地道:“我等本就是无意经过于此,今日在城中逛了逛,便要回师门了。晓奇却是来送我们的吗?” 叶晓奇直觉尴尬,只得答道:“那个,呃,差不多吧。只是我想问的是你们为何不多逗留几日?” 张从微笑道:“时日已经不早,我等早该离去,而且天山派的规矩却是一向如此的。今天沈小依也该离去的,小依,是不是?” 叶晓奇看着沈小依,她是穿着平常并不多见的花衫道袍,绣些天山固有的雪莲图像,满头长发也缚了起来,虽不如莫雪晴师姐那么的大姑娘范,却也不似孟宁的阴晴难定,自有特别的气质。叶晓奇想开口,顿了半天只道:“小依,你是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沈小依低头沉默不语,直是张从等人都已验身出关了,才抬起头,两个大眼睛却是已泪水盈眶,然后轻轻点点头,便踱出了关口。 叶晓奇想追过去拉住他,但是却始终没能走出那一步,只得远远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最终点。然后叶晓奇不顾官兵阻挡,却是两步飞上城楼,只是众人已然在大道上不见了身影。 他们的离去竟是这么急切吗?叶晓奇感受着深秋的寒意,心里不断地叩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