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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同李昂所想的一样，约克领的纸厂还是很原始的模样，说是“厂”其实还是抬举它了，至多不过一个工业小作坊的样子。

由于保密的原因，造纸工坊被建立在约克堡城墙以内，紧挨着卫兵军营，就连工坊门口都有一队全副武装的轻装剑士把守。

而在工房内，由木匠转行而来的工人不过数十，当李昂来到的时候这些人正把木材从水塘里拿出用力捶洗使青壳和树皮脱掉，目的是让木材软化。

因为约克领并不出产棉布的原因，所以这些纸张并不是华夏古代那样用破布来制成的。

虽然木材容易取得，但由于木材纤维是由木质素所组成，木质素会氧化，所以约克领出产的纸张才会微微泛黄，在不可能用化工原料添加酸剂的情况下，这种泛黄的颜色是不可能如同现代纸张一般洁白。

而其后，这些被捣烂的木材将会被石灰水中煮上数天，一边将木材中的树胶、树浆除去，反复十几次后才能得到制纸的原浆。

接着经过重物积压引出水分和透火烘干等工序，这些木材才会变成纸张。约克领的造纸水平基本上只达到华夏汉末时代的水准，而且数量也很少，每天这个作坊才能生产300－500张纸，但在中世纪的人眼中，变沉重的木材为轻薄纸张，这几乎是神迹一般了。

“大人。”看到李昂走进来，工匠的头领连忙上前行礼。这个四十多岁的老木匠正用一种虔诚的目光盯着李昂，他也想象不出这位大人是如何想到如此妙法的。

木材能变成这种被称为“纸”的东西？在这之前他想都不敢想。

“你们继续工作。”李昂摆了摆手，他也并不在意那些虔诚的目光，作为一个前世曾经在印刷厂工作过的人来说，虽未实际cao作，但具体流程还是清楚的。

随手从架子上抽出一张看了看，却并不是很满意。做法粗略，产量低下，这就是李昂对眼下造纸产业的评价。

“目前纸厂每天的产量是多少？”轻轻把纸张放了回去，李昂对负责工匠问道。

“大约300张的样子。”

工匠回答的语气还带点自豪，其实在这些下人眼中，能够生产出一张都是天主的恩赐了。

却不见李昂皱起了眉头，见过机械造纸每天以吨来计算的人来说，300张？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加大产量，奥托.亚当斯你听着，纸厂任何要求列为领地最优先事项。就一句话，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是！”，被守旧派称为“工匠总管”的奥托.亚当斯连忙欣然领命，他和那些满脑子贵族正统的官员不同，却是个重视现实利益的家伙。

纸张，奥托.亚当斯从商人的角度就会知道这种新产品会在大陆贵族中引发多大一场风暴！而且重量轻，造价低，运输方便，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约克领的纸将会是对外贸易中坚力量。不说文化方面，就是面子观念极重的贵族们也会争相购买。

别人都用纸张了，你还用羊皮卷好意思吗？想买？

恩，这种方便的玩意卖你10倍成本不贵吧？

李昂在简陋的工坊里面又转了转，大概知道了约克领造纸水平处在什么位置，这才拉着奥托.亚当斯走出大门，看了看大门两侧警戒的卫兵，李昂好似又想到了什么。

作为一个出生在“山寨”之国的人来说，李昂先进技术的控制无疑是非常严格的。所有的工匠都是终年住在城堡内，就连家人也牵了进来。

技术保密的确非常重要，想盛唐的唐刀要不是被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哪里有海对岸那些矮子“山寨版”武士刀耀武扬威的份？说到底，约克领并没有华夏盛唐时期那种‘万国遣使’的气魄。

“加强警备，你去城堡军营立即派遣一个中队来驻守这里！另外，所有造纸工匠终身不许走出约克堡！”这道命令非常残酷，但李昂不敢大意，毕竟纸张这种东西要比炼钢容易很多，只要了解整个流程就能仿造出来。

“是！”奥托.亚当斯立即领命，本来工匠在封建时代就地位很低，在接到命令的时候奥托.亚当斯居然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但李昂却有些愧疚，或者说他还没有进入万恶封建主的境界，于是又转身补充道：“厚待他们的家人，财务什么的不要吝啬。”

在封建社会，得到仁慈领主的方式就是如此简单。

虽然有些不解，但奥托.亚当斯依旧躬身领命，他心中却开始盘算起出口纸张的事了。

深冬的约克堡有些萧瑟，李昂就带着奥托.亚当斯在城堡内慢慢巡视着，蓦然之间，阴沉沉的天空中居然下起了小雪。

只见雪白色的精灵如同柳絮一般从天空中缓缓飘下，接触到人体之后片刻消失的无隐无踪，但是雪花依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断落下，不到片刻，道路上的人群都被铺上了一层薄霜。

又过了几分钟，雪朦朦胧胧的像雾一般飘散下来.缓缓的.在云后太阳的映照下亮晶晶的，煞是好看。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铺着洁白的雪花,仿佛棉花一般.让人仿佛感觉到置身仙境。

但雪下景色如画，李昂的心头却是一番阴霾，他看着道路两旁平民们欢快的笑脸，不由觉得自己肩上更加沉重了。

“自己是否能够给领民们真正快乐的生活？是否能让人类成为这片大陆的主人？”李昂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却是始终得不到答案。

而这一想，居然就这么钉在那里。

“大人，我们回去吧。”还是卫队长巴里安看着李昂痴痴的表情，不由走到一旁劝道。

“恩，走吧。”李昂反应过来，又迈开步伐，任由这些白色的小精灵飘落在自己身上。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他并不知道来年是否祥瑞，但却是明白这丰年一定是由鲜血染成的。心中想着战场上飞逝的生命，痛苦的嚎叫，竟然和这片人间美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开春将是血与火的一年，李昂并不想去面对，但深冬已经来到，春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