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拥洛宁势,城回江水流。 京师洛宁西临浩荡江水,东傍巍峨盘山,气势磅礴,有龙盘虎踞之势,着实为真龙之都。 明朝是当今之世最为强大的国家,威赫中州,文化辐射千国万邦,于是连带着京都也成了世界诸国的政治文化中心。祝瑥登顶帝位之后,更是整顿洛宁,将偌大一个京都经营得水泄不通,愈发繁荣鼎盛。 同样,京都也是个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有光鲜的一面,也有阴暗的一面。像吕尚华这样的道士,化外之人,有本事的,混饭吃的,讹人钱财的,纵然没有数万也有一万多人。因此,吕尚华一身道装,飘然而至,丝毫不引人注意。 进了京师,在城门处,郝铭立马亮明身份,登时吓得一众城卫兵争相下拜,慌忙去给他准备马车。 这时,吕尚华对郝铭稽首道:“郝阁老,贫道总算是把你安全送回了京师,这便告辞了。” 郝铭对吕尚华其实是不满的,他本来带着密诏,被吕尚华救出来后,以大义凌压,要求吕尚华护送他前往广岭,召镇南军北上勤王,但却被吕尚华拒绝了,并把他强行带回京师。 对于吕尚华的辞别,郝铭根本不在乎,他只道:“道长的救命之恩,老夫没齿难忘,稍后定会报答,还请道长留个落脚地址!”客气话倒是说了句,有几分真心就不知了。 “报答倒不用,只是此时正值朝廷风雨飘摇之际,陛下若是有什么不好解决之事,贫道也愿略尽绵薄之力。”吕尚华略微沉吟道。 郝铭淡淡道:“大明江山稳如磐石,何来风雨飘摇?那平王祝谛不过跳梁小丑,不足挂齿,只要陛下倾全国之力、集百万雄兵,当可指日平定此獠,就不劳道长cao心了!” 吕尚华微微一笑,道:“这些军事上的事,或许好解决,但江湖上的事,就难说了。郝阁老也不想陛下遭人惦记,夜深人静时,忽然出现一群高来高去的江湖人,闯进皇宫,惊动陛下吧?” “区区江湖人物,不值一提,他们如果胆敢冒犯陛下,定然叫他们来得去不得!” 郝铭说得风轻云淡,透露着不屑的神情,在他内心想到:你道皇家供奉是吃素的?那些人可真是飞天遁地的神仙之流! “既然如此,贫道也不好惊扰陛下的大驾,不过,贫道还会在京师逗留些时候,阁老要是改变主意,大可前来找贫道。” “不用了!老夫乃是朝廷命官,岂会与草莽之人交好?” 郝铭没有一点好脸色,当着吕尚华的面板着臭脸,一甩衣袖,大步走向城卫兵为他准备好的马车。 恰在此时,骤闻一阵马蹄声“的的得得”疾响,由远及近,不过数息,一匹白马如若脱缰似的狂奔过来。马上骑着一位锦衣少年,扬着马鞭,一路过来,狠狠地抽打着街两旁躲闪不及的行人小贩,搞得一阵鸡飞狗跳,那少年乐得哈哈大笑,极为猖狂。 郝铭正爬上车辕,就听见四周惊叫一片,他闻声望去,就见一匹白马狂奔而来,此时,不过相距十几米距,哪还逃得了,唯有骇然失色,惊呼一声,几乎是闭目等死。 说时迟,那时快,忽见吕尚华身形一闪,快似鬼魅,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站在白马狂奔的过道前,双手一按马头,刹时,“希聿聿”一声马啸,那白马竟愣是给他按住动弹不得!而马上的锦衣少年由于惯性,没拉住缰绳,惊叫一声,被抛飞跌落地面,摔个半死,晕了过去。 白马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四蹄不停踢动,使劲刨着地面,那力道几乎要把石板地面踢碎。不过,更令大家吃惊的是,吕尚华双手按住马头,任凭那白马使劲折腾,力量狂暴,却硬是难以移动丝毫。由此可见,吕尚华的双腕何等有力! “天神下凡!天生神力啊!” “这位道长莫不是天上的巨灵神附体?否则,哪有这等力气?” “这位道长好俊的武功!如此人物,武林中应该大大有名才是,我怎么就想不起这号人呢?”这是武林中人的话。 “好本事!如果能拜他为师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等一下打听清楚道长的落脚点,我们直接找上门去,求他收我们为徒就行了。” ......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嘈杂不堪,倒是大都赞叹吕尚华的。 当然,这是外人看着的想法,事实上吕尚华说不上天生神力,只是十数年来一直修炼,筑基炼己,反复打夯,几经千锤百炼,rou躯蕴含的力量那是极其恐怖的。无数的天地灵气被吕尚华一再压缩,几乎就要产生质变,成为真元,在筑基炼己阶段就修炼出真元,简直是不可思议。 当然,rou躯尚且淬炼夯实,在创造修炼功法上也是步步推进,对道法、神通、术数、阵法、丹术、炼器等的触类旁通更是日益精深。吕尚华颇为欣慰,只要将众道藏、佛经、儒典整理妥帖,明悟种种神通、术数、丹道等,假以时日,也许不过百年,定能创出下一阶段的修炼之法。 个中种种,外人又怎看得明,所说当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吕尚华救了郝铭,只是打了个稽首,道:“贫道静候佳音,就此告辞了!”说完,拂拂衣袖,飒然而去。 很多人想拦着吕尚华拜他为师,孰知吕尚华身如飞鸟,腾上屋顶,几个腾跃,便闪身不见了。京师那么大,找个人不异于大海捞针,谁还真不知吕尚华去了哪。 却说吕尚华脱身后,寻了一家道观挂单,就此落脚。道观、寺庙,在这一方世界存在了不知多少年,据说自有文字记载开始,道观寺庙就存在了。挂单落宿从上古开始就是寺庙、道观约定俗成的规矩,从未改变过。 深夜时分,吕尚华打坐调息,神游天外,冥冥杳杳,几乎忘了时间的流转,空间的延展。 突然,神游的元神倏地回转,如凌驾众生的神明,睥睨着这个世界的一切。他的意识冷视着大明京师洛宁城,皇宫深院一道气息悠长,吞吐着天地灵气,一吞一吐,都是相当大量。 吕尚华何等人也,乃是阳神养成之人,神识强横,一念之间便能抹杀任何没有神识的修士,更遑论普通人等! 心念电转之间,吕尚华便知皇宫里的人是个修真者,而且是个金丹期的修士,心道:“怪不得郝铭那么自信,原来有一位修真者在坐镇皇宫,有这位在,还真不把什么武林高手放在眼里!” “先放一放吧,等到那位平王爷兵临城下,看看事态发展再说。或许,和那个平王合作也未曾不可。” 吕尚华很是豁然,笑了一下,不再理会,继续投入修炼,神游太虚。 修炼的时间特别快,打个盹,也许就是十几天。 闲来无事,吕尚华便会布道,或在道观讲解道藏、佛经、儒典,或穿街走巷医人无数,或在人流行走之处摆个摊子看相算卦。吕尚华布道有个规矩,一日讲解三教经典,一日述说修炼养生之道,一日行医救人,一日算卦推命,一日看相占卜,五日一个循环,说的正是道家五个无上法术:山、医、命、相、卜。 道家的修道炼气,与修真元婴相较,有着天渊之别,就好比垂死之人与死人,看似垂死之人离死不远,两者差别不大,但死就是死,生就是生,垂死之人再垂死也是生人。 道家的修炼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吕尚华的布道,也是明者自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丝毫不能勉强。明白者,参透造化,神通自显;未明者,纵然强修勤练,也只能得之皮毛,失却精髓,不过是修真元婴一流。 打个比方,修道炼气与修真元婴皆讲求历练,但这历练是有所区别的。后者大多是在修真界行走,或增长经验见识,或于战斗中获得突破,或寻找天材地宝炼丹炼器,着重于修为法力的精进;前者却是要入世然后出世,即在滚滚尘世中几经人世百态,明白人世存活的珍贵,方能看透一切,超凡脱俗,举手投足皆是意境深邃,法力无边,神通无量。 太上忘情,并非是太上无情,无情的人哪来的情去忘记?实际上这就像《覆雨翻云》里的浪翻云,惟有极于情,方能极于剑,正是深深地拥有过,感悟极深,从而看透,然后超脱。修道炼气的可怕之处,在于一朝顿悟,在于“极”,在于“忘”,在于心如天地宽广、人如宇宙无量。 此等种种不足以为外人道,福至心灵或颇有慧根之人或许可以从吕尚华的布道中大有斩获,这些人便是有缘人。对于这些人,吕尚华不吝指点,受到他指点的人,日后勤奋,或可成为绝世高手,或可成为医国圣手,甚或成为风水术士,甚至有的开宗立派,创出基础修真。 修炼期间,还有插曲,郝铭派人找来,送了吕尚华一箱子金银珠宝。这些俗物,他自然不感兴趣,大多都分给了城里的穷人。 时间流转,一日复一日,吕尚华眨眼间就在京都呆了个把月。 这个把月,没人来打搅他,他的那一手精湛的医术却大出风头。 道家的医术,与世间流传的多有不同,它将人看做小天地,从根本着手,近乎于道。天地造化,只要不是彻底毁灭,就有修复与还原的可能,此理放在医术上,只要尚未魂飞魄散,真灵泯灭,人就能医治好。 京都其实也有一位神医,大名京师妙手张三帖,据说无论什么重病,他最多只要三帖药便能完全治愈。不过,在众人的眼里,张三帖虽然医术高明,比之吕尚华却仍然多有不如,因为吕尚华只需一根银针在手,甭管多重的病伤,只要针灸几下,就可重伤转轻,轻转小,小转无。 当然,这些人之所以愿意让吕尚华医治,不只因为吕尚华医术高得不可思议,最为重要的还是吕尚华治病医人从不收费,给与不给、给多给少,一切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