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夜。 九龙的尖沙咀这一带,看不见灯火阑珊人静,徜徉在街巷中,依然是灯光璀璨,热闹非凡。 尖沙咀的商场百货公司林立,时装店棋布,这不消多说。旺角和庙街却是热闹非凡的地方,旺角更是全香港人流最旺的繁华地区,那里的商店及饭馆经常通宵达旦,不过,比较起来,真正让人流连忘返的却是庙街。 庙街是三教九流往来掺杂的地方,打从傍晚时分起,卖药的、算命的、卖艺的、唱戏的,等等,皆会粉墨登场,或唾沫飞溅赚人钱财,或矜持摆弄自娱自乐。反正在这儿,啥玩意都不出奇。 却说入夜后,人流消散,摆摊子的也逐渐卷起铺盖走人,就算不准备走人的,那也是铺着一张报纸就地就寝。显然,深夜时候的庙街比不得旺角,少了许多热闹,多了几分冷清。 还就在这个时辰,吕尚华带着一众手下悄然赶来,把一个丝毫不起眼的破旧大楼围个水泄不通。 看着这座五层高的大楼,吕尚华点了下头,道:“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这个无量鬼王时无良倒是挺聪明的。” 丰阴王笑道:“何止聪明,他还是个甚有眼光和手腕的人物,虽然只能颤颤巍巍地打理着香港鬼魂联合会,但终究是在教廷和黑暗联盟之间的夹缝中周游。说实在话,我是挺佩服他的,换作是我,我绝无此等手段。” “时无良这个人,我也有所了解,他好像是唐德宗时的一位僧人,本在贞元十一年东渡扶桑弘扬佛教,却不料途中惨遭歹徒杀害,遂成鬼魂。”白虎鬼王突然插口道,“此人能够火中取栗,我是大大不如的,却是神交已久了。” 这倒不是他妄自菲薄,而是确实心折,自己不过是偏安一隅,可对方却能不动声色间成为第三方势力,这焉能等同! 吕尚华闻言,却是淡笑道:“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徒然。”说罢,手一挥,道:“杀进去吧,顺者昌,逆者亡,没得选择。” 一声令下,丰阴王等人立马肃然行动,各领着手下冲杀进大楼。 大楼内是一个大大的停车场,停着一辆辆五花八门的小车。楼中间是一个电梯,这电梯却是往下地底,搭乘电梯约莫下得十数米,开门而出赫然就是一个大大的酒吧。 酒吧颇大,除了大厅,尚有会议室、休息室以及众多包厢。毋庸置疑,这藏身于地底的酒吧实际就是香港鬼魂联合会活动的场所。 这是一间休息室,无量鬼王时无良正惬意地躺在一个软皮沙发上,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明艳的女鬼嗲声服侍着他。老大一间房内,三三两两坐着一个个鬼魂,怕有二十来人,皆是气势森然,一看就知这些人乃是有着千年修为的厉鬼。这些鬼魂一样颇会享受,身边都有两个女艳鬼。 正当众鬼好生享受着女艳鬼服侍时,忽见房门“嘭”一声撞开来,一个鬼魂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急吼吼道:“会长,不好了,外面打进来了。” 时无良眉头一皱,不悦道:“冒冒失失的,在说什么?说清楚点,什么外面打进来了?” 冒失鬼不管不顾众鬼王的侧目,哭丧着脸道:“不是啊,会长,外面真的有很多人杀进来了啊!他们围着众兄弟就是一阵打杀,大家根本就抵挡不了,我这是逃进来报信的呢。”越说越惶急,使得众鬼王听得语焉不详,不知他语无伦次说着啥玩意,只大致明白,似乎是有人上门踢馆子了。 就在这时,一阵凌乱嘈杂的打闹声猛然传来,众鬼王一时间乍然色变,霍然起身,时无良森然冷笑道:“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不识抬举的东西敢来这里撒野?”冷哼一声,步履稳健,大步流星走了出去,其身后,众鬼王亦是冷着脸,鱼贯而出。 时无良冲出休息室,来至大厅,一眼望去,只见一队队军魂颇有章法地围攻着一个个鬼魂,这一个个鬼魂赫然就是香港鬼魂联合会的成员,而这些军魂正凶神恶煞地挥动着一条条筷子粗细的光链,这些光链神异古怪,仿佛对鬼魂有着先天克制的效用,一旦祭起来,倏忽之间,便把联合会的成员捆绑住。 众鬼魂虽然人多势众,却被人少的军魂撵着抱头鼠窜,或惊慌失措,或恐慌万状,但就是没多少人敢于抵抗。 时无良看得火冒三丈,顿时大声怒喝道:“混账,就知道躲闪,难道你们就不会反抗?” 后面赶来的一个鬼王也怒不可遏,大叫道:“住手!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来这捣乱?” 乍见时无良等鬼王出现,众鬼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犹如吃了兴奋剂,陡然凶猛起来,皆奋然往诸鬼王身边聚去。激斗愈趋激烈,椅子砸碎,酒瓶乱飞,时不时可见鬼魂惨叫被俘,又见那一众包厢纷纷被踹破大门,一个个鬼魂面如土色地被鬼差捆缚出来。 “宋百虎,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是你,藏头露尾的,有啥了不起,如果有本事,就冲我来好了。”时无良发指眦裂,冷喝一声,“不肯现身是吧,那好,我就逼你出来。” 言罢,右手一翻,倏地祭出一串佛珠,这佛珠粒粒龙眼大小,色泽灰中带白,一股庄严宏正的气势悠然散发开来。手一抬,那佛珠陡然激射开去,竟是金光闪现,挟着呼呼劲风,刹那间,便击中了十数个军魂,但凡被击中者,如遭铁锤重击,无不惨叫着摔飞开去。 “咦!!” “咦......鬼僧?有意思。” 时无良很是震惊地轻咦了一声,心里骇然掀起滔天巨浪,想不到这些军魂竟然不惧他那佛珠蕴含的佛元力,仅仅被自己的沛然法力击成重伤而已。要知道,以前杀斗时,他祭出这个杀手锏,简直是无往不利,无论吸血鬼还是鬼魂,一旦被那佛元力击中,重者立时爆炸开来,魂飞魄散,就算是西方教廷的主教,也轻易不敢一试锋芒。 就在时无良怔然呆愣时,斜刺里,一道人影陡然闪现,伸手往虚空一抓,简简单单的一抓,却仿佛星移斗转,布着天罗地网似的,把那串异常活跃的佛珠抓在手上。那人也是一声轻咦,脸上似笑非笑,如是说着。 时无良这时已是大惊失色,一见连自己生前的法器都被来人夺走,顿时胆战心惊,慌声叫道:“敌人太扎手了,我们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