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孝虽然不用去书香苑洒扫了,作为一个下人,却闲不下来。临近年关了,像萧府这样的大门大户,事情比平时不知要多多少,又有各色人物来走亲访友,结好关系,是以他每天就只能跟在王佳伟身后忙得团团转,连抽空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年关将至,二小姐照例是要回家的。秦孝有幸,跟着王佳伟一起站在门口参加了迎接的队伍。和二小姐同来的,不但有秦孝认识的齐师兄,连她的师傅和其余几个师兄弟也跟着下山来到了萧府。 秦孝一边打量这些人,一边暗道:“如今武林大多门派固步自封,门派中人向来不轻离本门,这潜山派居然师徒几人一起下山,也不知所谓何事?” 带着这个疑问,秦孝结束了迎接仪式,及至第二日王佳伟带了他跟随张管家出门去采办东西,在一家茶馆休息之时,他才大略有些弄清楚这些人来萧府的目的。 这汉阳城里不仅有萧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也有以武传家的武林世家,其中城南的慕容家,乃是饶州江湖上响当当的武林大家,当代家主慕容克武功高强,又仗义疏财,锄强扶弱,深得武林同道的爱戴。听茶馆里的闲人聊起,原来这慕容克如今年事已高,也不常在江湖中走动,决定在今年年底金盆洗手,从此退隐江湖,享受天伦之乐。慕容家预备在十二月十五晚上,举办慕容老爷子的金盆洗手大典,同时遣门下大发英雄帖,广邀江湖同道来做个见证。 “原来如此,金盆洗手这等盛事,必须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退隐才有资格举办,否则就会被江湖同道笑话。想必这潜山派掌门一定是收到了慕容家的英雄帖,才带着一众师徒下山,打算去慕容家参加慕容老爷子的金盆洗手大典的。”秦孝躺在床上暗暗想道:“这等盛事,恐怕几十年也难得一见,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去观看一下大典。”转而又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还是早些睡觉,明天恐怕事情更多。” 十二月初十,离慕容老爷子金盆洗手大典还有五天时间。这一日,秦孝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一大早,一个匆匆跑来的家丁差点跟秦孝撞了满怀,秦孝抬头一看,原来是高管家手下,专职往各房各院传递消息的冯珍贵。秦孝力大,把冯珍贵撞了一个趔趄,他连忙扶住对方,问道:“冯大哥,一大早这么匆匆忙忙,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珍贵见是秦孝,便笑道:“哈哈,是秦老弟,你还是起得这么早。对了,老哥我从高管家处得了消息,正要去各处传递。” “冯大哥笑得这么开心,莫非是喜事?” “喜事,大大的喜事。”冯珍贵道:“昨天晚上,潜山派的掌门跟老爷商量,打算去参加慕容老爷子金盆洗手大礼时,带上许多礼物。又要从我们这些下人中选一些人,带着这些礼物跟他们一起去慕容老爷子家参加大礼。” “哦?” 见秦孝有些漫不经心,冯珍贵又道:“秦孝,难道你不想去参加慕容老爷子的金盆洗手大典?这可是数十年都不一定能见到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呢。”又兴奋的道:“老爷吩咐了,我们所有十六岁以上,年未满二十五岁的家丁,都要在明天正午接受潜山派掌门师徒的挑选,若是被选中,就可以去参加大典了。”说罢,甩甩手,道,“我还得去别的院子里通知,先走了。” 送走了冯珍贵,秦孝回到屋里,见其他几个小兄弟都醒了,便把刚才的事情说给他们听。这几个小娃儿,听了这话,一蹦三尺高,纷纷交头接耳,若是自己有幸能被选中,那就好了。最小的那位由于岁数还没到十六,只能愁眉苦脸的看着几个哥哥高兴,别提多欢乐。 今天秦孝还要跟往家伟一起出去采办,他说完了消息,也不等身后的孩子们问个究竟就出了门,径直去王家伟的住处找他。王佳伟正好刚洗漱完毕,两人便一起去饭堂吃了早饭,就去侧门门口陪车夫一起候着张管家。 张管家还没出来,三人便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到慕容老爷子金盆洗手大典的事情,车夫道:“我也听说这事,只是我这一大把年纪,不符合老爷定下的要求,否则我也想去看上一看,这名满汉阳城的慕容家到底有多气派。”又道:“慕容老爷子德高望重,就算我们平民百姓也知之甚多,到时候肯定会有很多江湖好汉前去观礼,那场面,啧,一定宏大的很。” 车夫说话这会子,张管家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三人连忙站起来问好,待张管家上车坐稳之后,车夫一鞭敲在马背上,赶车出发。 路上,张管家道:“想必你二人也已经得了消息,这一次机会不错,你们得好好把握,要是能被选中,不但可以去参加慕容老爷子的金盆洗手大典这等盛事,事情办好了,在府中也会被高看一眼,往后要是有什么好的差事,轮到你们的机会也大一些。” 张管家颇为看重王佳伟和秦孝,这从他每次采办出门只带他俩就能看得出来。王佳伟自不必说,跟张管家的时间长,算是他手下的老人,在张管家手下的家丁中地位不低。秦孝虽然刚来没多久,却未辜负张管家的看重,每有事情吩咐下来,都完成得十分漂亮。 两人齐声应了,张管家又说些别的事情,一路无事。 采办完东西回到萧府,已经是下午四点出头。如今冬天,太阳下山得早,四点多的光景,空中已经只有西边的一丝余晖,天空逐渐暗了下来。 掌灯时分,两人刚吃好晚饭,王佳伟原本还想找秦孝聊聊,顺便说说明天的事情,可见他似乎有心事,便不再打扰,让他早些休息,好明天精神更加好些,便告辞而去。 秦孝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心中一直想着自己曾经跟二小姐萧人凤有过过节,便有些走神,这才让王佳伟误以为有什么心事。 秦孝回到屋里,躺了片刻睡不着,便披着衣服走到院子里去吹风。院子里有一口井,还有几棵枣树,如今已经深冬,枣子早就摘完了,连叶子也落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些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无力的晃动,颇有几分凄凉。 秦孝去井边打了盆谁洗把脸,让自己更加清醒些。忽然又想起自己自从来到萧府之后,由于人多嘴杂的原因,一直没有练过拳,便有些黯然。之前被萧人凤欺负的时候,自己还信誓旦旦的要数倍还之,然如今依然一事无成,要是长此以往的下去,别说报仇,这一生也将惨淡无比。 秦孝有些失魂落魄,看着地上望着月光下斑驳的树影发呆,忽的听到似乎有声音传来。再仔细听时,只有冰冷寂静的月色,哪里还有声音。秦孝自嘲的笑笑,也没心情再呆下去,起身正要回屋,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喂。” 声音很轻,却似曾相识。秦孝循着声音找过去,终于在墙外一处阴暗的地方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小丫头,你来这里做什么。”来的正是那天替杏儿给他送香帕的小丫头燕儿。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燕儿嘟起嘴巴,嗔怪的道:“哼,你这个负心薄幸的大坏蛋,枉了我家杏儿jiejie还记挂着你,你居然还有心思在树下赏月。” 秦孝被说得一阵沉默,燕儿又道:“怎么,自知理亏了?” 秦孝沉默良久,似乎下了决定:“燕儿,秦孝我何德何能,让杏儿姑娘如此记挂。恕秦孝负心,劳烦燕儿回去时跟杏儿姑娘说一声,不要再记挂秦孝了。”说着居然从胸口掏出那方香帕,转手就要递给燕儿。 燕儿怒道:“杏儿jiejie不知道认识多少大家公子少爷,怎么就忽然瞎了眼,看上你这个负心薄幸,一文不名的家伙。”转过身去又道:“要还你自己去还,我才没这个脸去见杏儿jiejie。” 又转眼来瞪着秦孝,“枉杏儿jiejie一直为你着想,还想在三夫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好让三夫人在老爷面前给你吹吹风,让你明天被选中。我看她的这份心思可以拿去喂狗了。” 说罢,狠狠剜了秦孝两眼,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走了。 PS:多谢投红票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