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需要商铺来赚钱养军队,我就陪着他去一家又一家地说和收购,愿意的,我们当时就签了契约,不愿意的,沈怀英变软硬兼施,只要是他看中的,一定要拿下来不可。我看着他游刃有余地谈判,甚至是耍黑招,我竟有一丝遗憾,当年的我,是不是也是他所看重的?那么,没能再讲讲价钱,让他对我也多周旋一会儿,和那些商铺一样,也是好的。反正,我早晚都会变成他的囊中物。”黎华裳有些沉醉。
“凡是总有例外,总有他拿不下的东西,我看不得他着急,于是,不等他出手,跟在他身边潜移默化,早已无师自通的我,学着他的样子,用狠毒的手段,一点点帮他解决一切他遇到的为难。记忆犹新的是,有一个人不肯出卖商铺,几经商谈无效,我便陆续杀了他全家——”
手轻轻抚在胸口,但黎华裳的嘴唇还是克制不住地发抖。“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即使到死,他也不肯将商铺出卖,似乎边疆人都有一股宁折不弯的豪气,他最后一个家人,是沈怀英下令杀的。那天,我惊恐地看着满地的尸首,沈怀英只是在我耳边淡淡说,总有死亡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我告诉你!我别无选择。自从认识了你父亲,我就似变了一个人一般——我宁愿为他杀尽所有他想杀的人,不管有没有罪过!”黎华裳恶狠狠道。顿了一顿,复又平息,似在极力安抚克制着自己。“那时,对我来说,他就是一切。尽管,我经常从他的眼睛里看见另一个女人的影子。他与我逍遥快活时,常常会毫不顾忌地唤我珈蓝。当然,我也没有在意,那时的我,总是痴痴的想,他永远也不会回帝都了。只要他人在塞北,他就是属于我的,我也终有一天会名正言顺地嫁给他——哪怕是妾也好,哪怕他只是愿意承认我是他的女人也好!”
“但是,我终究是没有等来那一天。”叹了一口气,黎华裳似在回味从前。“不过,我却等来了另一个日子——他终于要回去了!回去找那个女人!”轻轻低吼着,愤愤不平之色一点点漫上了黎华裳的脸,怒火也充斥了她美妙的双眸。
“你可能想都想不到,那时候我有多么恨!我恨,我为什么不是她?连沈怀英都觉得我像,造化弄人,既然给了我一副和珈蓝相似的皮囊,为什么不允许我与她一模一样?!也许这样,沈怀英就不会再回去找她了……”
沈涣栀的心跳加速,一个答案在心口一跃而出,却死死卡在了喉咙: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父亲,可他的父亲却回来过。为什么对沈怀英会有一种本能地抗拒?或许记忆里的黑衣男子有着与沈怀英一样的气息……这,不可能的。
“你还不明白吗?就是那一晚,他杀了你全家,却唯独留下了你一条性命,他还抱过你。”黎华裳的眼不含丝毫温度。沈涣栀咬紧了下唇,小手也攥得死死的。
“你说的是真的?”她出奇地淡然,不是因为早有预料,而是已没有力气。“是。”黎华裳的答案及其残忍。“你的弟弟妹妹,都不是你父亲所出。这个答案他早在你姑姑那儿就知道了。可你,还是他的女儿。这也就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你还活着。”
一时间,沈涣栀的额头胀痛一般,心头说不上是愤怒还是疼痛,只是纠缠着,让她几乎发疯。脑海中,沈怀英的脸逐渐浮现,在她眼前诡谲地笑,唤她栀儿,似乎一字一句地告诉了她什么,沈涣栀听不清楚,只是格外地难过。
逐渐地,她费力读懂了他唇边飘荡的话……是我,是我。是他,是他!隐隐约约地记得,沈莫云曾说过,那场灾难与边疆的势力有关……亦曾隐晦地告诉她,沈怀英与边疆势力有关……既然,沈莫云是沈家的势力,只要找到了苗头,便可连根拔起……但,他始终还是有所隐瞒,只怪她始终太傻。
包括姑姑沈絮,亦是知道的吧……所有的人都已明了真相,却处心积虑地替沈怀英遮掩,那么她还能相信谁呢?“对了。”黎华裳似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一个男人,来边疆查过一次,好像也是姓沈。来客栈打听过,后来直奔沈怀英的老巢去了……回来以后,已闭口不谈之前的事,显得心事重重。”
沈涣栀苦笑,那么,沈莫云是得到了来自她父亲的警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