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是晌午。
庭城拉住沈涣栀的手,掌心纤纤细指柔软。
“回去了。”语气虽然温和,却不容置疑。沈涣栀慢慢起身,与庭城肩并肩行走。
“这次的大灾,你怎么看?”沈涣栀想了想,然后说:“其实灾难倒是次要的。人心,才是最大的造就。”“说说看。”庭城勾唇。“如果地方官员真的能够救灾及时,万万不会有这么多流离失所的灾民,可见,朝廷下达的命令并未得到完全的服从。或者是,朝廷赈灾的力度,还不够。”
一针见血。
要么朝廷少分发了钱粮,要么官员私吞了钱粮。
“你说的,却是表面。那些灾民看似*难耐,实则生龙活虎。”一把握住沈涣栀纤细的雪臂:“喏,力道可一点儿都不小。不像几天没吃过正经饭的人。”沈涣栀心头一颤:“王的意思是……”
“这件事,官府有错毋庸置疑,但也难说,是否有小人掺杂在灾民之中,故意起事。”沈涣栀眉头紧锁:“那……目的何在?”庭城轻轻一笑,了如指掌:“自然是希望,把事情闹大,比如,圣驾亲临。”
沈涣栀的指尖猛然一缩,却反被庭城握得更紧:“那王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愿?王既早知道,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庭城淡然道:“不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黎民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孤不能坐视不理。”
“那王觉得,这些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左不过,是想要孤的一条命罢了。”庭城声音轻松,沈涣栀却心头紧得发疼。
这个男人明知有诈,却偏向虎山行,为的只是他的江山子民;可卧于他脚下的芸芸众生中,又有多少不问他的恩惠,只读他的凉薄?
默然轻叹,事事哀。
“你在担心孤?”庭城好笑。沈涣栀承认:“是。臣妾担心王的安全。”庭城自嘲地勾起嘴角:“与其担心孤的安全,不如照拂好自己。孤不想再有后顾之忧。”沈涣栀知道他所指,轻轻撩起衣袖,粉红的印记也已褪下了。
“也已经没事了。”沈涣栀小声说。庭城冷然回头看她:“若什么都要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才叫有事,天下都要大乱了。”沈涣栀情不自禁地娇笑,一双水眸狡黠:“王也在担心臣妾。”
庭城不置可否。沈涣栀眉间漫过一线失望。
还是对他有所期待的。
即使,清太妃曾说过,不要信错了帝王。
她心中竟然也有这么不合规矩更不合人情的想法。
远处,一丝白茫茫的水烟不断向高处延伸着,沈涣栀笑笑:“那应该是姑姑家在施粥了。”庭城拉着她:“我们走近看看,有多少人。”
领粥的人大失了早晨堵住客栈大门时的嚣张气焰,反倒是面带感激之笑,排着队拿着碗,虽然很多灾民,却没有清晨时那样争先恐后、虎视眈眈,柔和、安详许多。
人数上,减少了一部分。
分粥的女子应该是沈府的侍女了,乌黑的头发随意盘成了一个髻子,身上穿的虽是粗布,却也足够厚重,想必能避寒。
门口立着的一位笑意吟吟的贵妇沈涣栀再熟悉不过,脱口而出:“姑姑!”便拉着庭城走了过去。
贵妇看到沈涣栀身边的庭城后又惊又喜,刚要弯身行礼却被庭城开口拦住。
“夫人好。”贵妇脸上的笑意僵硬了,问沈涣栀:“他不是王?”沈涣栀被庭城晃了个云里雾里,用询问的眼光扫了庭城一眼,却见他轻轻摇头,带着笑意。
“不,他不是。”贵妇皱眉,一把拉过沈涣栀被庭城握住的那只手:“你怎么出来了?你现在是王的女人,事事都要小心。怎么能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沈涣栀咬了咬唇,随机应变道:“王恩准女眷回家探望,又没有声张,所以姑姑您也别说出去。”
姑姑沈絮立刻心领神会:“是是是,这个自然。”片刻后,冷冷扫了一眼庭城,拉着沈涣栀:“既然到家了,就回屋去歇歇。”沈涣栀刚要开口,却听见庭城沉稳的嗓音在身后清凉:“我在客栈等你。”
一把被沈絮拉进了院子。
沈家江南的宅子沈涣栀是一次也没有去过的。随着沈涣栀进宫,为了照拂沈家江南一带的生意,又因为姑姑沈絮生而喜静,所以沈絮与女儿搬到江南居住。
“除了这档子事儿,姑姑还觉得江南好吗?”“这一来,确实是想回帝都了。”
江南不同于帝都,一来闲杂少些,二来风水也更养人,若不是今年的水灾,沈絮母女甚至会想在这儿安置一生,谁又能料到,第一年就出了水灾。
沈絮牵着沈涣栀绕过繁花似锦的长廊,走进大堂上座后,又吩咐下人上了香茶。
“江南本就雨水丰盈,故此才年年得以好收成,再说秋来多雨也是正常,我就并未放在心上,谁知道这一遭竟引起了洪涝!江南内外过不去船只,逃到无处逃。只好慌乱中安抚自家,又新收了一批灾民入府为奴,正是钱财紧涩中不说,还要开仓放粮,现在,也只能是维持了。”沈絮愁容满面,强挤出一丝笑。
听完沈絮的坦述,沈涣栀倒吸一口气,沈家不再富得流油倒是真的,可若说沈家不再宽裕就言过其实,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那姑姑,照您算来,身价还能撑多久?”沈涣栀小声问。沈絮犹豫后,道:“半年还是能挺过去。不过若是长久下去……”
半年……想必是足够的。灾难一闹,庭城那边又支撑着,半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涣栀打断了她的话,直截了当地问:“朝廷可有拨款吗?”
沈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柄一样,气不打一处来:“拨款?就是拨款,也绝不会拨给我们这富贵人家!”
“他们只看到我沈絮的官家框子,怎么知道我内里已经要被他们吃空了!说起来,若不是你爷爷当年征战沙场,拼死拼活了几十年才拼来沈氏得以入皇族,,若不是你爷爷差点儿把命都搭进去,我……”
沈絮声音一变,带着哭腔,眼看着泪水就要掉下来。
沈涣栀不是不记得刚到沈絮家时的场景。
她尽量不哭也不闹,她知道姑姑姑父也伤心,她一哭就会惹得别人也跟着哭,她住在别人家,不能烦他们的心。所以,只是在角落里,默默地掉眼泪,一旦有人经过又立即擦干,强装笑颜。
如今想起,最难过的不是家人死去,而是那段没人陪着一起熬过的岁月。沧桑之中,仿佛已有百年。姑姑沈絮觉得弹指一挥间,只有沈涣栀自己才清楚,是多么漫长的一段时光。
沈涣栀没有说话,看着沈絮的泪水向下掉。
还是姑父的主意,说是涣栀进宫了你就去江南散散心吧,那边风景不错,总归比繁琐的帝都要简单舒服。没有想到,这次,沈絮居然一口答应,不成想。
也许她这些年也累极了,想要游山玩水了。
沈絮辛劳一辈子,到年过半百了,才恍然觉得累了。那么,会不会有一天,沈涣栀也累了呢?
会吧,可能会吧。
出身名门,有时仿佛也是一把枷锁。锁上你所有的开怀与情,让你逐渐变得丧失了人的天赋。不再会无城府地笑,不再有什么都不想的时候。
“你与刚才的那个男人不清不楚的,他究竟是谁?”沈絮拭了泪,忙忙然追问。沈涣栀遮掩强笑:“是……我的贴身侍卫,不过走得近了些,算不得什么。”
“算不得什么?随便有些风言风语,就能害了你的命!”沈涣栀没有理由将她的话放在心上,错就错在她忘了庭城是微服私访,而他行事又一向缜密,不该贸然行事,惹出一番风波来。
“你既然已经是王的妻子,就该事事以你夫君为重。”“姑姑,我只是容华。”沈涣栀无奈。
“容华又怎么样?只消你有这份心,白氏又不再是皇后,不怕无能,就怕无心。”
沈涣栀一笑了之。
该想清楚明白的她入宫之前早已下定决心,沈絮这是怕她动摇了?当年那场大火中死去的是她的至亲,最想报仇雪恨的也是她。
“姐姐呢,怎的不见姐姐?”沈涣栀淡笑问。沈絮突然神情大变,目光不断躲闪,欲说还休。“怎么?”沈涣栀一把按住沈絮轻微颤抖的手,才发现,已是冰凉。
“你姐姐,她有了身孕了!”
果不其然,沈涣栀闪过一丝惊愕,瞬而平息,冷静的问:“姑姑可知孩子是谁的?”沈絮冷笑一声:“我若知到,定要活活打死那狂徒!”
“姐姐呢,她在哪里?”沈涣栀蓦地皱眉。
沈絮心烦意乱,拉着沈涣栀走出去。
院子里,闺阁小屋映着还未来得及凋谢的花瓣,显得格外精致。
“你进去吧。”沈絮别过头去,带着心灰意冷。
深吸了一口气,沈涣栀看了沈絮一眼,走了进去。
屋里并未熏香,孕中的女子用不得这些。
“姐姐……”沈涣栀声音有点颤抖。一个女子坐在梳妆台前,拿起一把梨花木打的梳子,缓缓篦头。她慢慢打理着如瀑青丝,虽然离得远,沈涣栀也能闻到她身上轻轻浅浅的香味。
女子回头,先是讶异,然后笑了。
“你怎么来了?”女子起身,慢慢走到沈涣栀身边。
她的姐姐,沉希,已经是孩子的母亲了。而且,沉希不愿意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
沉希脸上施了厚重的脂粉,却难以掩盖憔悴之色。别人有了孩子,都是有丈夫陪着,可姐姐沉希呢?只能一个人,承受这种难挨的煎熬。
“沉希姐姐……”沈涣栀哽咽一声。沉希愣住,赶紧上前轻轻抱住她:“怎么了?”沈涣栀强忍住泪水:“我都知道了。姐姐告诉我,孩子是谁的?”
沉希的脸上快速略过一抹哀伤,随即自嘲地笑笑:“原来,我的妹妹好不容易出一次宫,好不容易见我这个姐姐一面,就是来兴师问罪的。”沈涣栀拼命的摇头:“不、不是!”小心翼翼地拉住沉希的手。
“怎么不是?”沉希怒不可遏,一把甩开,歇斯底里道。
沈涣栀害怕沉希太激动会伤到自己,连忙安抚她的情绪:“姐姐,你是有身孕的人。这样动气对孩子不好。”
她看得出,依姑姑的性子,自然是不允许有一星半点有损沈家名誉的事发生,想必沉希若不是对这个孩子十分在乎,姑姑沈絮早就用一碗药了结了这段孽缘。
所以,用孩子来劝住沉希,是最有效的。果不其然,沉希凝神静气,慢慢坐下来,眼神却恍恍惚惚。
“他说了,会娶我的。”沈涣栀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刺激她,只好顺着沉希往下说:“那,然后呢?”沉希一笑凄美:“我不会拖累他的。孩子,是我一个人生,也是我一个人养。不会拖累他的。”她喃喃着重复“不会拖累他”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下来。
沈涣栀无言以对。
“他扇子画得很漂亮却没有人买,我说,那是因为别人不识货……”沉希泪中带笑,絮絮然说完。
画扇子……?!
难道说,孩子的父亲只是个画扇子的!
姐姐啊姐姐……
离开沉希闺阁时,她已经不再哭了,拭去了眼角的泪水,重新用厚重的脂粉遮掩住泪痕。沈涣栀不知道,她已经这样做了多少次。
想必是日日以泪洗面。是否会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大哭一场?沈涣栀只是看得出来,她在隐忍着,把所有的苦水委屈都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跌跌撞撞地走到大堂内,姑姑沈絮一个人呆坐着,身边依旧没有下人服侍。
“姐姐有孩子的事情,都有谁知道?”
沈絮无力地笑:“你我二人难道还不够吗?这等丑事若叫族人知道,非要活活打死希儿不可。”
不错,女子未成婚就有了身孕可是大忌。况且,沉希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愿意透露。如果交由姑父一家处理还好,好言相劝下几位族长训斥一顿也就罢了,可凭着沈家皇族的地位,一旦蛮横插手,沉希是要被浸猪笼的!
“如此说来,这个孩子是要不得了。”沈涣栀轻轻吐出,坐在沈絮身边。
沈絮失了魂一样,点点头。
半晌后突然哽咽一声:“要不得有什么用?那丫头倔得很,一提堕胎就要寻死觅活,我和你姑父养希儿这么大,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办?如今这孩子生也不是,不生也不是。这件事儿还一直瞒着,未曾寄信给你姑父,否则,你姐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姑父一向是个不苟言笑又行事谨慎的人,如果让他知道姐姐沉希已经与外面的男人有了孩子,凭姑父的性格,非得气个半死不可,不仅如此,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个孩子生下来的。
“若如此呢,从今日起,姐姐告病。临盆之日,就说是一个侍女不检点,在外面怀了野孩子,然后将孩子送走就是。另外还要打发姑姑府上一位侍女来担这个罪名,姑姑只消给她一笔厚赏,送她出城就是。”
沈絮迟疑,倒不是不可行……
“可你姐姐以后再嫁人……”沈絮紧皱眉头。女子嫁人之后被发现不检点,轻则被休,重则被家法处置,甚至是被告上衙门。叹了口气,沈涣栀一语中的:“带着孩子,姐姐更是今世都嫁不了人。说破了,落红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办法,事在人为。”
沈涣栀突然想起了什么:“姑姑,你们这儿哪儿有画扇子的人?愣住,沈絮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笑笑,沈涣栀遮掩过去:“与姐姐闲聊,她说起喜欢这玩意儿,我想找个画扇子的来沈府,就算是给姐姐解闷。”沈絮点点头:“哦,当然有,只不过这几日闹洪灾,画扇人都避到茶馆里去了,每天除了柴米油盐,还要给茶馆额外送上一笔。”
“是,那我有空去看看。”沈涣栀慢慢说。沈絮烦乱点点头。
“灾民?”惊恐地问,沈涣栀太害怕一开门会有一群人冲进来。
闲闲地撂下手上的小瓷杯,沈絮悠然:“不会。一上午,该闹的都闹完了,饿了的也都填了肚子。”说罢,起身走到院子里,一把拽开门阀。
门口的女孩子清丽,笑得爽朗。
“请问,沈容华在吗?我找沈容华。”沈絮一愣,让在一旁:“涣栀,找你的!”沈涣栀惊奇挑眉,走过去才发现门口站着的竟是月湖,笑意吟吟:“奴才参见主子。”慢慢福身。
沈絮惊讶:“既带了奴才,为何不领进府中?”沈涣栀无言以对,只好先叫月湖起来。
月湖起身,依旧浅笑,没有理会一头雾水的沈絮,一字一句说:“主子难得回家,尽管住下,不必理会旁人。几个月后启程,奴婢会来通报。”
沈涣栀还没有反应过来:“可……”月湖笑容颇有深意:“奴婢不是说了,不必理会旁人。”
便了然了。想必是庭城许她来通传,更特准沈涣栀住在本家。
料想一生中,会有多少岁月由得她安享?天意弄人,此刻,沉希却偏偏出了事。
真是一刻清闲的也没有。
或许,生来沈涣栀就该忙活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琐事。
可惜的是,她自己更是一团乱麻,却还要插手别人的事情。
沉希的孩子怀得不偏不倚,让沈涣栀不能不想起她与白贵妃的承诺。她亦承诺,要给白贵妃一个孩子,而白贵妃怀孕的谎已经撒出去了,覆水难收。
这不能不算是一个机会,让沈涣栀来圆谎的机会。
可是……那是姐姐的孩子啊!
送走了月湖,沈涣栀心事重重地将门又关上,拉住沈絮的手。
“姑姑,沉希姐姐这一胎已经有几个月了?”事到如今,沈涣栀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缓缓地问。沈絮叹息:“五个月。五个月了,我也曾想过逼她堕了这孩子,可她要么是对我骂污言秽语,要么就是以死相逼。”
沈涣栀接下她的话茬:“可最终,姑姑还是没有下手,不是吗?”沈絮摇头,愁苦满面:“一来这孩子毕竟算是我的外孙,总归是下不了狠心。二来,我是真怕希儿没了孩子后魂儿也丢了,到时候,能不能活下去都很难说。所以,只好一拖再拖。你不是不知道,你姐姐这个人死心眼,是劝不得的。”
她说的确实是实情。沈涣栀从小与沉希一起长大,很清楚她的秉性。小时候,沉希曾看见族长的儿子把别人家的孩子打了。多赔些银两只是小事,不能因此坏了沈家的名声,更何况打人的是族长的儿子,族长的儿子尚且如此,传出去叫外面的人怎么想沈氏一族?故沈氏族长做主压下此事,给了被打的孩子一家不少封口费,更对外说只是一场误会。
沉希因为亲眼目睹事情经过,所以沈絮再三告诫,不要讲错话。沉希却死犟,非要将实情说出去,沈絮气不过,将她关在家里。
谁也没有想到,不日后,沉希溜了出来,在街上敲锣打鼓,将事情真相说书一样地宣扬开来,故此,沈氏一度成为帝都的笑话。
最后,即使被打的孩子都信誓旦旦地说,族长的儿子不是故意的,沉希却还是不依不饶。
最后,满街的人都相信了沈家的说辞,沉希还是对所谓的真相冷笑着嗤之以鼻。
但在当时,沉希只有九岁,人们只当做是一个孩子的玩笑也就罢了。
现在呢?沉希不知道是怀了哪个男人的孩子,却固执地不肯打掉,也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
这么坚持,何尝不是一种愚蠢呢?
下午的茶楼安静而温暖,几缕阳光射进窗口,灾难过后的江南已经逐渐恢复平淡,如果不是每日清晨外面的灾民,恐怕会有人忘记,曾经有过这样一场大难。
一切又仿佛死寂,时间在这里也会停止。
沈涣栀没有想到会如此巧合,这么巧是在江南,这么巧又是在这个省份、这个镇,遇见了阔别已久的亲人,更没有想到,相逢带来的不只是喜悦,还为本就万事缠身的她添上了麻烦。
沉希的事,她不能不管。那是她的姐姐,虽然两个人并无太深沉的感情,但不可否认,沈絮对沈涣栀的确视如己出。所以,沈涣栀叫了沉希这么多年的姐姐,即使她们没有很深地接触过,沈涣栀也从心里把她当做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