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五十四道天雷落尽,劫云渐渐消散,天空碧蓝如洗。 山伯从渡劫台上下来,心中升起淡淡的喜悦。因为他不但渡过了天劫,驱逐了梦魇般的压力,而且感受到“吞天诀”独特的魅力。从此之后,他不怕简单的雷劫了。非止如此,就算是复杂的天劫,也常以雷劫为主,去掉了雷劫,天劫的威力也就减轻了一多半。 这时候,他心里甚至在想:“我的佛心太高,所以天劫比较少。是不是以后多犯点儿错,杀伐果断些,就算引来天劫,也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下次渡劫的时候,就不要找什么风水宝地了,一个人躲在无人的旷野,悄悄的渡了就是。” 经过天劫的洗礼,他身上浓郁的鬼气彻底消散了,外在的形象看起来也有些改变,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同来的人每一个都感到兴奋,纷纷向他道喜。 “恭喜梁先生,顺利渡劫!” “大人真厉害,这么厉害的天劫都渡过去了!” “是啊,而且还那么轻松!我要是日后渡劫也这么顺利就好了!” 只有屈铭灵百思不得其解,上前一步,欲言又止,憋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梁大人,您祖上真的是雷修吗?” 山伯早已听见英台的传音,当即笑道:“嗯……哈哈……今天天气不错……多谢屈先生了。”说着上了幽冥香车。 回到春秋茶馆,沐浴更衣之后,公孙起和侍卫们留在茶馆,山伯和英台又走到大街上。 两人缓缓漫步,一面走一面瞧,不知不觉来到鬼仙襄的拍卖行。 他们在拍卖行流连大半日,卖出五根九薇木,买了一个中型的鬼殿,和一些杂物、礼品,还剩下大把的冥币。 买来的鬼殿呈四方形,合起来像一块小型的砚台,展开来占地五六亩,分为前后两殿,总共三十多个房间。它之所以名为鬼殿,是因为外面笼罩着一层黑雾,既能够阻挡阳光的直射,保护居住在里面的鬼修,还能够将房子隐藏起来,让凡人从屋前经过也无法察觉。 按照山伯的心思,除了鬼殿之外,还想买一个仙宫。可惜他找了半天,也没能看见仙宫的影子。 为此,他只能饱含歉意的望着英台,道:“英妹,又让你受委屈了。连仙宫都没有买到,只能在鬼殿里居住。” 英台甜甜的一笑:“梁兄,想要仙宫嘛,其实也不难。只要去十洲三岛,仙人聚集的地方,就能轻易找到。那儿有一些修仙世家,专门定作各类的仙宫。我以前在昆仑仙山,就曾经见到过。” 山伯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再等些日子。” 三日之后,一行人乘着夜色离开了七襄鬼市。四匹龙马拉着幽冥香车,脚不点地,在低空中飞行。穿过烟波浩渺的云梦大泽,过了鱼梁洲,前面就是岘首山了。 山伯出声吩咐:“公孙兄,看见那座高山了吗?请在前面山巅上停一下。” 公孙起微微颔首,轻轻一勒缰绳,马车滑行数百丈,缓缓停下来。 山伯下了马车,来到羊公碑前,沉默不语。 英台静静的站在他的身旁,感叹道:“梁兄,我还清楚的记得,当初我们经过这儿,心里是多么的愁苦,只觉得前路茫茫,一片黑暗,我以为再不能跟长相厮守,所以心里很痛……” 山伯叹了口气:“昔我往矣,愁云惨淡;今我来思,柳暗花明。我也没想到,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年,就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的事。现如今苦难已然过去,心境也发生了变化,说起来,还得要感谢羊公呢!若非羊公心善,送我们去七襄鬼市,只怕不会那么顺利。弄不好到今天还在云梦大泽外徘徊呢!” 英台听了,从蝶衣里摸出一个青布包裹,轻声道:“梁兄,你让我准备的礼物在这里。” “好,你先拿着。” 山伯伸出手掌,轻轻抚摸着石碑。 羊公墓碑,青石一方,孤零零立于岘首山头。面对烟波浩淼的大泽,迎着猎猎的长风,头顶是一轮昏黄的月亮,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和傲然。 山伯凝视着距离石碑不远处一处黑雾朦胧的所在,心知那就是羊公居住的鬼殿了。前次来时看不见,如今功力大进,自然逃不出他的慧眼。 稍停片刻,他开始朗声吟诵道:“访古登岘首,凭高眺襄中。天清远峰出,水落寒沙空。晚生梁仁经行登岘,恳求羊公拨冗一见。” 话音落下不久,眼前的黑雾忽然消失,现出一个不大的庄院。庄院的大门紧闭着,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 稍停片刻,大门“吱呀呀”打开,听那声音,仿佛很久没有开启了。 一个眉清目秀的童子走出来,打着半明半暗的灯笼,向他们招手,用清脆的童音说道:“羊公请两位进来!庄内狭小,其余人等就留在外面吧。” 山伯望了一眼公孙起,神色中带着歉然。 公孙起浑不在意的摇头,意思是说:“哪里来的羊公啊?不想见我?哼哼,我还不想见他呢!” 山伯跟着童子进了大门,英台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 眼前是一个小型的鬼殿,却显得格外的宁静,左右各有两间房子,居中三间堂屋,正有昏暗的灯光从屋内透出来。 一个老者站在门边,年约六旬,细眉方脸,额角饱满,身着一袭儒袍,腰间佩一方紫玉。 山伯快步走过去,深施一礼,谦卑的道:“晚辈梁仁,携友祝贞,特来拜见羊公,昔日一见,别来无恙乎?” 英台也不敢怠慢,跟着行礼道:“羊公身体可好?” 老者的目光从院外的幽冥香车处收回来,望着山伯微微一笑:“几年不见,小兄弟修为大涨,而且做了幽明巡察使,真是出乎老夫的预料!既然来了,就不要客气了!但请入内一叙。” 屋内秉烛燃香,桌上摊开了笔墨。不问可知,主人是一位饱学大儒。 看见羊公的儒雅,山伯就感到亲切,不觉想起了恩师郑玄,不知在天界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