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您究竟是怎么练的?”山伯问道。 郑玄拍了拍堆积如山的书本,板着脸道:“书中自由黄金屋,书中自由颜如玉。先将这些书通读一遍,看看你能领悟多少,然后再说练功的事!” “好!那我就开始拜读了!” 山伯展开那本《鹤山》,从头开始读起来:“宇宙之间,气之至而伸者为神,反而归者为鬼。在人则阳魂为神,阴魂为鬼。二气合则魂聚魄凝而生,离则魂升为神,魄降为鬼”。 “咦?这书讲的似乎跟别处不同!” “这里说‘阳魂’就是‘神’,练‘神’就要练‘气’,练气到了极至就能成为神仙?这说法通俗易懂,整个修炼过程竟然如此简单!” 这时候,山伯想起自己阳魂残缺的怪病,暗道:“我的阳魂被别人抽走了。要想补魂,必须练气。气足则魂聚!若能练到极至,还能修成神仙,登上天界,去见英台!” 一想到英台,他就忍不住热血沸腾,叫道:“老师,求您快教我练气的法子吧!” 郑玄提起放在桌上的量尺,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怒道:“心浮气躁,谈何练气?” 山伯呆了一呆,旋即面现喜色:“您要我气沉丹田?” “沉你个头啊?气沉丹田是道家的功夫,我们儒家需要‘正心’、“‘养心’、“‘明心’,‘是心之明,光乎日月。’‘心者神明之舍,所以范围天地,出入古今,错综人物,贯通幽明。’你明白了吗?” 山伯心中狂跳,眼前似有金光闪烁:“老师,您能不能再说一遍?学生没听清楚!” “说一遍还不够?都在书里,自己去领悟!”郑玄就着灯火提笔写书,不在理他。 “正心’、“‘养心’、“‘明心’?心主神明?修心就是修神?” 山伯自言自语,一时之间,他想到了儒家修炼的两个关键,那就是‘心’和‘气’,要想补足阳魂,不单要练气,还要修心! 如何修心?他现在还不是很明白。 接着往下读《鹤山》,只见书中写道:“人物之生有刚柔,于是乎有善恶。刚之善也,其言直以畅,恶也,其言粗以厉。柔之善也,其言和以舒,恶也,其言阂以弱。” 山伯心道:“这是说人的性格有刚柔之别,善恶之分。” 再往下看:“志有所守,而大本先立,则气得其养,而生生不穷。夫如是,可以变化气质,愚明柔强,虽引为圣贤可也。” 山伯觉得这些话含义很深,乃是说人的气质可以通过自我修养而改变,自我修养的核心乃是‘守志、修心、养气’。 “益知读书穷理工夫无穷,此不是黔奇街博,义理所系,世变所关,不容草草” 看到这行字,山伯忽然笑起来,大声道:“怪不得老师让我读完这些典籍,原来多读书也是修心的好法子!” 郑玄抬起头来瞪他一眼:“我这些书都是宝贝,能够读完,是你的造化!休要鼓噪,平心静气的读,才能读出其中的道理!” 山伯收起笑脸,恭恭敬敬的道:“多谢老师,我知道怎么做了。” 冥界的白昼只有短短的两个时辰,光线虽然稍强,也不过类似于阳世阴雨绵绵的日子。相比之下,黑夜竟有十个时辰,四周一片昏暗,虽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暗夜微光,仿佛日暮黄昏,黑夜降临之前的瞬间。 长夜漫漫,难得无人打搅,山伯一口气将《鹤山》读完,心中充满了喜悦。 “老师,快到寒冰谷喝粥的时间了,我先回去,等下再来。” 郑玄将手一摆:“你去吧,别误了每天点卯!” 山伯出了房门往回飞。 不一会来到谷口,却见有人在屋外走来走去。 先听见鬼卒叫道:“老爷,粥快成了,要加多少‘回阳粉’?” 然后是笮贵的声音:“比照规矩,每桶减三钱。都是些罪恶滔天的死鬼,给那么多‘回阳粉’,纯粹是浪费。” “老爷,要是冻死人呢?您不怕阎君怪罪?” “死人?这可是寒冰地狱,哪天不死人?阎君几时来问过?” “那,我就照您吩咐加。出事莫要怪我啊。” “少废话!你是亭长,我是亭长?寒冰地狱十万八千亭,我就负责这一亭,自然是我说了算!” 山伯听得心动:“回阳粉?难道说每天喝的粥里就因为加了那么一点点粉末,才变得热气持久,有了补足阳气的效果?” 鬼卒掀开一个个木桶,从一个不大的纸包里小心翼翼的挑出一小撮白色的粉末,洒在稀粥里,又拿长长的木棍搅动着。 等他依次搅完一大排木桶,纸包里还剩下一些粉末,回头交给站在房门口的笮贵:“老爷,剩下的给您。” 笮贵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随手塞进怀里:“留着下次用!你做的很好,这是一个银币,是我赏赐你的!” 鬼卒眼中放光:“多谢老爷!跟着您真好,只是一夜功夫,就挣了两个银币,够我去‘翠玉楼’消遣一晚了。” 笮贵哈哈大笑:“只要听我的话,保管有你的好处!对了,今天你去送粥,顺便看看那姓梁的死了没有,若是没死,就给他一点粥,别让他死太快!太快就不好玩了。” “老爷,我记得那人是厉老爷专门送来的,若是饿死了,说不定会有麻烦。” “哼!大不了一顿责骂,能把我怎么样?这么一个小小的亭长,撤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要有钱,买个官还不容易?再说了,阎君日理万机,怎会将一个囚犯放在心里?听我的吩咐,去吧!” 山伯在旁边听得骇异,暗道:“这人也太大胆了,连王爷的话也敢不听!”同时心中免不了担忧:“这个笮贵跟我有什么仇?为何跟我过不去?从今而后,我的日子不好过了!若是连粥也喝不上,如何度过这漫长的黑夜?” 笮贵得意地吹了几声口哨,然后转身进到房里,随手将门关上。 山伯飞近门缝瞧他做什么。 只见笮贵从怀里取出纸包,将粉末倒入一个翠绿色的玉瓶里,然后将玉瓶摇了摇,轻声笑道:“又积累不少了,交给大哥,够做千颗回春丹。嘿嘿!” 山伯在门外看得气愤不已:“这人监守自盗,若是给阎君知道,有他的好看!” 随即又听见笮贵在屋里自言自语:“离天亮还有半个时辰,够我走一趟了。夜长梦多,不能总放在这里。”说着将玉瓶往怀里一揣,推开房门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