笮贵望着山伯,笑容不减,向着身后一招手:“来人,将他的枷锁卸掉!既然到家了,还要这劳什子作什么?” 当即有一个头戴白帽的鬼卒人走上前来,帮山伯拿下铁链,摘了枷锁。 山伯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手腕,躬身说道:“多谢笮先生了!” 笮贵三角眼笑成一条缝:“好说,好说,您的卷宗还没到,就不给你编号了,我先按照厉老爷的吩咐,给您安排住处。您贵姓?” “在下姓梁,刚到此处,不懂这里的规矩,请您多指点。” “好,来人呀,领梁先生下去,请他住在甲字号的牢狱!” 旋即又有一名瘦成麻杆样的鬼卒走上前来,向着山伯招手:“跟我来吧!” 山伯跟着他绕到屋后,才走几步,却见不远处有一道悬崖。 崖下白光刺眼,迎面吹来刺骨的阴风。 鬼卒也有些承受不住,领着他快步来到山崖跟前,沿着一条陡峭的阶梯往下走。 阶梯很滑,似乎覆盖了一层冰。 山伯小心翼翼地迈步,生怕一步留神粉身碎骨。 走在悬崖峭壁的中间,只听见阴风呼啸,在耳边“嗖嗖”地吹个不住,其间还间杂着鬼哭狼嚎的叫声,给人一种心胆俱裂的感觉! 一直走了百来丈,终于来到谷底。 这时候,刺骨的阴风明显减小,寒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 山伯抬眼看时,发现谷底高低不平,依着地势修建了许多洞xue,四周全是冰雪,冰天雪地,白雪皑皑。 鬼卒将他领到一个较为宽大的洞xue中,“嘿嘿”笑着道:“请把外衣脱下来。” 山伯吃了一惊:“这么冷的地方,干嘛要脱衣服?” 鬼卒jian笑道:“这里是‘剥衣亭塞冰地狱’,没让你站在凉亭中忍受透骨的阴风,或者塞在冰柱里体会逼人的寒气,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衣服还是要脱的,这是规矩,就算王爷来了,也不能说二话。” 山伯呆了片刻,迫于无奈脱去了长衫,只着一件短裳,遮去前胸下体。 鬼卒拿了衣服往回走。 山伯将身躯缩作一团,犹自冻得瑟瑟发抖。 “天呐!我真是作孽啊!难道说就这么忍受五十年?这……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办法,只好慢慢忍耐。 四顾无人,他悄悄从发髻中取出玉蝶,小心翻看里面的物品,幸而看到几件备好的衣物、毛毯,不觉舒了一口气。 “好了!既然是来改造的,我先尽力支撑着,到了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再将毛毯披在身上,于情于理也说得过去。只是不能让外人看见。” 此刻,他身上还存有聂承远留下的一成功力,拿来御寒也可以抵挡一阵子。 于是他先练了一套般若神掌,让身躯稍微暖和了一些,然后展开刚刚得到的“阴司功德书”看个究竟。 翻开薄薄的小册子,第一页,上面写着两行大字:“阴司功德,皆有定数,多行善事,诸恶莫为。”然后是三行小字:“此书由我佛如来总论,地藏菩萨详述,阴世功德司誊录。” 山伯看得欣喜:“原来是大人物写的,这我可得好好瞧瞧。” 从第二页开始,都是些细致的规定,比如:“损人利己,欺凌弱小,残害善良,忘恩负义,大逆不孝,生性好杀,虐待畜牲,谋财害命,挑拨是非,制造血案等,皆视情节轻重折损‘佛心’若干;救人一命,增佛心十万;乐善好施,增佛心两千;送经礼佛,读一卷经书增佛心一千;敬一根香烛,增佛心一百;烧一只纸马,增佛心五百……” 山伯看到这里有些郁闷,心道:“前面说得还有些道理,劝人向善,惩罚罪恶,都是应该的,可是后面的香烛纸马有什么意思呢” 再往下细看,幸亏还有详细的解释,大意是说:香烛纸马是活人感恩图报的心意,是为了寄托人们的哀思。有了敬畏鬼神的心意,行事才会小心翼翼,不再犯下大错。 山伯觉得这规定还是有些问题,比如笮融,一面穷凶极恶杀人如草芥,一面沽名钓誉拿着民脂民膏烧香敬佛,这样的人却不用下地狱,还修成了鬼仙,这也太不合理了! “我是不成了,家里没什么人了,没人为我送经超度。要想烧香,除非我自己去烧!我口袋里还有一亿的金币,能买不少的香烛,可是做这样投机取巧自欺欺人的事,简直有悖于君子之道!” “我之所以来到阴间,是为了寻找补足阳魂的方法,只要能修补完善,我就能化蝶而飞了。当务之急,是想法接近十殿阎罗。至于化解罪孽,只能顺其自然,似乎不必苛求。” 山伯接着往下翻,发现后面还有不少的内容:“大千世界,六道轮回,皆离不开‘功德’二字,功德过人,可为仙佛;功不抵过,转生妖孽;功过相抵者,则可以投胎做人。德由心生,事在人为,轮回之路,首在修心!” 看到这里,山伯禁不住心中一动,进而击掌叫好:“呀!这些话说得不错,比维摩大师聂承远讲得还要透彻。看来我先前的理解有失误,若想修仙,不单要找回阳魂,还要努力提高个人的心性。心藏神,肝舍魂,‘心为一身之主,脏腑百骸皆听命于心。’修心的意义比弥补阳魂还要重要!我如果消不去所有的罪孽,即使补足了阳魂,也无法成仙成神!若强要化蝶飞去,只能像尾三先生一样,从此走上修魔之路!” “可是我怎样才能消除自身的罪孽呢?除了老实服刑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对了,我身上还带着一本‘大般涅盘经’,闲时可以多念几遍,顺便纠集一些鬼徒,帮他们送经超度。哎,众鬼都躲在哪里呢?” 他从冰洞里探出头来向外张望,发现周围的冰洞里隐约都住了人。只是大家都怕外面的冷风,不敢出来四处走动。 他因为初到生地,也不愿骤然打搅人家,准备先看看形势,过几天再找人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