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大概已经到了三更天左右,虽然身体也很疲累,可李云腾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着。 他还在想着之前二叔和他说的那番话。 李大石那番话看似有意无意,而且也并没继续追问什么,但任谁也都能听出其话外之音的。李云腾自然也不例外,但他却故意打岔,装作不知,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他心里竟真的藏着的一个从没告诉过任何人的小秘密。 原来,早在一年前,为了帮爹娘多分担些压力,李云腾便瞒着家人,每天偷偷早起去山上砍柴草,然后送到十里外的集镇上去卖。 初始李云腾他爹并不同意他们这么干,毕竟孩子年龄还小。可后来发现李云腾性子执拗,竟偷偷去干,无奈之下,也就渐渐默认了此事。 就这样,李云腾便一直坚持做了下来。某一天,正巧李云腾在集镇卖完柴草想返回家时,无意中见到了一个在街头说书的老者。那老者书说的很是热闹,引得很多人来围观,就连李云腾也被吸引了过去。可一场书说下来后,到了最后收钱时,人群却一哄而散,老者一个大子也没讨到。 失望之余,老者刚要离去时,却发现场中竟还有一个人没离去。不是别人,正是李云腾。原来他完全被老者的书给吸引住了,竟然舍不得走。 并且还把卖柴草的三文钱拿出一文来,递到了老者面前,让老者大为感动。于是,老者竟又为李云腾单独说了一小段,之后才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去了。 此后,李云腾一连几天都是在卖完柴草后便来给老者捧场,每次也都是不多不少,奉上一文。 虽然一文钱不多,但李云腾为了不让家里人发觉,可是着实多费了一番功夫,吃了一些苦头。不仅每天都特意起的更早,去多打一捆柴来卖,更是忍着肚子饿,把他爹特意留给他,让他用来买一些吃的的钱也省了下来,当作此用。 这下,说书老头可是大感意外了。终于在某一天说完书后,顺势把李云腾喊到身边,和他聊了起来。 一聊之下,李云腾才知道那老者以前竟是一位老夫子,由于家乡遭了灾,是出来逃难的。而且他也只是个教书的,别的也不会,所以才出此下策,当街说书,为的就是混口饭吃而已。 而当老者听说李云腾因为家穷念不起书后,便欣然想要教李云腾识字。但前提条件是,李云腾必须每次都来听他的书,而且还要负责帮他收钱和干些小杂活才行。 这个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让李云腾兴奋地险些没从地上蹦起来,立马点头同意。从此之后,李云腾便趁着每次进城卖柴的机会,来和老者学认字。而老者也终于找到了重新当教书先生的感觉,虽然学生不多,只有一个,但他也乐在其中。 李云腾天资还算聪颖,本就对识字念书很向往,此时又碰上老天特意赐给他这么一位老师,所以他学起来也是格外的起劲!不停地请教老者,问这问那。 老者不仅满腹的学识,教学经验更是丰富!见李云腾如此谦虚好学,心中也很是高兴,于是讲起东西来,也格外的精辟,几乎把他多年来当夫子的经验心得都发挥到了极致,将他那些压箱底的学习心得、学习方法掰开揉碎的灌输给了李云腾,让李云腾受益匪浅! 就这样,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而在这一天,当李云腾再次来到老地方时,却发现老者已然飘然而去了。只托一个人给李云腾留下了一本小册子和一张便条。 那便条上只简简单单写了“万事皆需有缘,自悟之!”几个字。 李云腾望着这几个虽然认识,但却不解其意的字,又手捧着那本叫做《悟真本纪》的线装小册子,一时间唏嘘不已。 虽然不知老者为何突然离他而去,但他知道,恐怕和老者之间的师徒缘分,就要到此为止了。 果不其然,此后一连月余,李云腾再也没看到老者的身影。 虽然很是失望,但老者传授给他的那些学习方法和新得,以及对他的帮助和鼓励,却足以让李云腾这个少年受用一辈子的。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没了老者的亲自指导,李云腾只能自行学习了。而老者送给他的那本《悟真本纪》,就被他认真看了起来。 不过这一认真看之下,他倒还真的发现了一些问题,首先就是这本小册子似乎并不完整,因为看到后面时,觉得并不似结尾,应该还有很多没写完似的。后来,据李云腾猜测,他手中这本大概只占全书三分之一左右。 不过这还倒在其次,更主要的是,他发现书上面写的虽然都是一些华美的词文,但似乎每句词文之下,都另有深意似的。 这顿时引起了李云腾的兴趣,于是,他在将此书背的滚瓜烂熟之后,便又继续深入的钻研了起来。 以前老者就曾经不止一次夸过李云腾,说他有悟性。而且留下的便条上,也有让他自行领悟的意思。所以在李云腾反复思索咀嚼之后,居然真的让他从这些词文中,看出了一些其他的门道。 他发现这些词文除了表面意思之外,竟暗含着一些诸如打坐、炼气之类的所谓修炼的东西,力图通过修炼,逐步达到最高的‘玄珠成象’、‘反本归原’境界,从而达成‘寿与天地’‘成仙永生’的最终目的!可谓与常说的习文鉴解根本毫无关联。 比如书中有文:“不求大道出迷途,纵负贤才岂丈夫,百岁光阴石火烁,一生身世水泡浮。只贪利禄求荣显,不觉形容暗悴枯。试问堆金等山岳,无常买得不来无?人生虽有百年期,夭寿穷通莫预知。昨日街头犹走马,今朝棺内已眠尸。妻财抛下非君有,罪业将行能自欺。大药不求争得遇,知之不炼是愚痴。” 还有如:“学仙须是学天仙,惟有金丹最的端…..”“此法真中妙更真,都缘我独异于人” 看着这些‘云里雾里两重天’的词句,李云腾不禁些傻眼了,不知道自己领悟的是否正确,也不知是否该继续学下去。 矛盾了好一阵后,他忽然想起此书可是老夫子给他留下的呀,老夫子与他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其人品、学识都让李云腾十分折服。所以既然是老人家给他留下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了!想通了这点,李云腾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决定继续踏心学下去。 初始,他还想先抛开那些隐含的杂七杂八意思,而只领悟表层就可,毕竟那些暗含的意思让他觉得有些不太靠谱,也离他的实际生活太远。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虽然不想往下深掘,但其思绪却根本不受他的控制。往往看着看着,他的意识就已经自行进入了那更深一层的意思中去了。每当这个时候,他的身体也开始不受他自己的控制,而自行摆出一个个古里古怪的姿势,或盘膝而坐、或双手抱头,而每当这个时候,一股极度舒爽、惬意的感觉就会出现在李云腾身上,让他即使意识到有些古怪,却也不愿停下。 如此,李云腾这一学,就是近半年时间。不过虽然他按照那些修炼之法去做了,但却并没什么效果,甚至按照那上面说的,他连第一步都没有做到,好像总有一道无形的‘门’,他无法进入似的。 尽管如此,却有两个因素让李云腾并没有放弃修炼。首先,他认为之所以会造成这种局面,可能是自己在某些理解上,还有什么不足,毕竟他学习的时间还太短了,而且大部分还是自学,所以难免有什么错误纰漏之处也说不定!他准备继续再仔细揣摩揣摩,或将来有机会能去书塾系统学习一番,应该就能彻底搞清楚。 另一个因素,是因为他在修炼时,身体所产生的那种极度舒爽、惬意的感觉,总能让他在修炼之后,还能神轻气爽的,所以一直让他舍不得丢下。 但李云腾还意识到,毕竟此事还有些怪异,为了不让爹爹和家人看了后会担心,他在这半年里,每当修炼时就刻意避开他们,时常找一些无人的地方偷偷去练。不是在一早到山上砍完柴后,就是在夜里家人都睡熟了时,总之,这段时间来,自我感觉应该没被别人发现。 可直到今天,当老李头突然说出那番话后,李云腾才猛地意识到,也许自己的那点‘小动作’早被爹爹发现了,只不过不知他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当面戳破自己而已。这样一来,他也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半个月前,爹爹突然要把自己送来二叔这里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