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蓉蓉晚上借口公司加班没回蒋家，拧了两瓶红酒冲上杨扬家吐苦水。

年少的时候，她们就经常这样窝在一起喝酒聊天，那时整晚谈的是时装、帅哥、理想、人生、未来还有不着边际乱七八糟的林林总总……直至眼皮打仗抱头大睡。

但各自拥有了婚姻生活后，逐渐就失去这种一起事无忌惮发疯的资格了……

而现在，话题中再没有当时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夸夸其谈，不通人情世故的畅所欲言，不曾疼过哭过的青涩豆芽梦……只剩下一堆认清现实后的，成人的牢骚。

外表硬朗泼辣的邹蓉蓉，人前从不示弱的邹蓉蓉，每次只要喝了酒就会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很多时候她的话杨扬听不太真切，邹蓉蓉也不需要杨扬都能听懂，她只需要有一个愿意认真聆听她说话，一个能让自己卸下强硬伪装痛快宣泄情感的通道而已。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刺头在工作上很容易就会得罪人，但是像我这样没有靠山一切都全凭实力的人不强硬行吗？我知道有很多人等着看我的笑话，但是我不会让他们如愿的！我会是笑到最后那个！”

“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工作？我也想像你一样嫁人之后就不用工作。我还以为，只要嫁了人就会有自己的家，天大事情也会有个人帮自己顶着。”

“为什么我就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是不是像我这样一没相貌二没学历又不是高门大户出身的草根女就只能跟草鸡男配到一起？你和刘辉鸣好歹算是相爱过，而我，只能找一个肯跟我结婚的男人一起随便凑合过而已。刘辉鸣是硕士毕业，年纪轻轻就出来创业搞自己的公司。而林大伟，他算什么？他是个连技校都毕不了业的死脑筋的司机，我敢指望他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贫贱夫妻百事哀，现在这样跟我从前过的日子有什么不一样？搞不好有一天我有了孩子，在他眼中我也是一个可憎的存在。就像我一直憎恨着的那个生我的人一样，憎恨她随便就把我带到这个人间来受罪。”

“你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你有爱你的爸爸妈妈，而我爸妈只会喝酒赌钱打架！你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在班上你成绩好，就有一大堆人原意跟你好，而像我这样的差生，她们说我跟你一起是巴结你占你便宜！没有家，没有爱我的人，我什么都没有……”

邹蓉蓉边灌着酒边自言自语地说着，渐渐泪流满面……

“蓉蓉，你不会什么都没有，你还有我。”

在邹蓉蓉昏昏沉沉睡过去之前，朦胧地感觉到杨扬环抱着自己，像一个慈爱的母亲般摩挲着她的头，重复地在她耳边轻声说着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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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蓉蓉不太记得昨晚喝多了的自己说了些什么，宿醉让她放弃任何动脑回忆的行动。

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却死活不肯起来。

空气中传来好闻的柴鱼花生粥的味道。

柴鱼、花生、葱花、姜丝、香油和米粥的清香糅合在一起，温柔而强势地将她那点慵懒驱散。慢火熬制得绵绵软软的粥此时正是合适入口的温度，邹蓉蓉端起碗坐在餐桌边一口接着一口吃起来。跟粥搭配着吃的还有炸得金灿灿的香脆可口的油条，那也是杨扬一早起来才炸的，比在外面买回来的卫生而且口味更正。

杨扬穿着围裙踩着居家拖鞋，还在料理台前忙碌着。

她的背影沐浴在晨光中，像极了邹蓉蓉小时候想象中的，温柔母亲的形象。

“蓉蓉，今天上什么班？”杨扬问。

“中班，可以10点半才到公司。”邹蓉蓉是一家私营体育用品连锁店的营运经理，靠着个人的努力从最基层的门市店员一步一步升上去的。

“太好了，我不用担心来不及帮你准备便当了。”

“搞那么麻烦干什么？我平时还不是点外卖。”

“外卖怎么能和我精心炮制的爱心便当相比！”杨扬把用粉蓝色圆点图案布包得严严实实的双层便当盒交到邹蓉蓉手里，露出一个洋洋得意而又希望得到表扬的表情。

当邹蓉蓉在办公室打开饭盒盖子的时候，终于明白杨扬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