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见过别的男人跟女人接吻,他问高尚为什么上床前要跟女人嘴对嘴,他觉得完全多余。高尚说当然是因为喜欢,男人对于不喜欢的女人,只会跟她们上床发泄,不用顾及对方感受,若是喜欢的女人,才会多花时间跟她耳鬓厮磨,想要取悦对方。
在幽州时,他亲过邱敏一次,那时候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态,想着就要分开,临走前捞一点甜头也好。他记得那张唇很软,有点甜,像儿爱吃的软香糕。
卢琛看着邱敏的唇,尽管理智告诉他对方会这么乖,肯定有问题,但他还是没忍住垂下头一亲芳泽。他的动作很轻柔,带着生涩和一点紧张,在邱敏的双唇上缓缓摩擦徘徊,却不敢再深入,他直觉若是太过投入会有危险。就在他要退开的时候,邱敏忽然搂住他的脖颈,主动和他相吻。
卢琛心跳骤然加速,随着对方舌尖的轻轻探入,带来的酥麻感欲仙欲醉,他兴奋之下难以自持,忍不住将邱敏搂进怀中加深这个吻,在她的唇舌间辗转缠绵。
趁着卢琛没有防备,邱敏悄悄从头发上拔出金钗,用力朝卢琛胸口上扎过去!
刺痛袭来,卢琛翻身下床,胸前被血氤湿了一小块!怒火从心底一直烧至大脑,他就知道,每次邱敏对他表现得温顺,十有八玖是想麻痹他,可他还是忍不住给她机会,大概心里在赌有一天她不再骗他。
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他一把拔出染血的金钗扔在地上,随手就将邱敏按在床上撕扯她的衣服。卢琛红着眼喘息片刻,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刚才的那个吻已经挑起了他的兴致,虽然还有更进一步的念想,但大夫说邱敏刚经历小产,身体至少要休息一个月。
邱敏挣扎间拼命用手捶他,手腕上带着的嵌珍珠金镯明晃晃地刺着卢琛的眼。很早以前他就注意到这个镯子,一般女人佩戴首饰会根据衣服、妆容变换不同款式,但是邱敏不管作何种打扮,不管相不相配,她手腕上的这个镯子始终都没有脱下来过,说明这个镯子对她有特殊意义。
是沐泽送给她的?
卢琛强行将她手腕上的镯子捋下来,准备让人把这个镯子给沐泽送去。
“你干什么!还给我!”邱敏慌忙去抓住卢琛的手,要抢回自己的东西。
她那点力气跟挠痒差不多,卢琛轻轻松松甩开她,转身出了屋子,将门反锁上关她禁闭。邱敏被关在屋中两天不许出门,期间有什么需要外面人会送进来,卢琛手下的兵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只奶羊,挤了羊奶给她喝。两日后,卢琛带上她前往邺城。
因为沐泽派兵引漳河水淹邺城,断绝了邺城对外的联系,随着围城日久,城内食物短缺,城中的人饿死大半。如今水已退去,整座城看起来仍然破败萧条,路边的人个个面有菜色。邱敏记得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邺城曾是著名的都城。曹操击败袁绍后,占据邺城,在此营建王都,然而几百年间几经战乱,到如今,昔日华美的铜雀台早变成废土堆。邱敏想她现在还能看见一个大致完整的城市,千年以后的人就只能看见一片废墟了。
卢琛被围邺城期间,底下的人发生叛乱,以前打下的地盘被他父亲的几个将领瓜分,连他的幽州老巢也被人占了回不去,邱敏想他现在的状态就跟丧家犬差不多。
但他看起来似乎不怎么急,每日还有心情来跟她厮磨。邱敏现在最怕卢琛来找她,那日她一时被仇恨迷了心智,事后她也后悔死了,刺杀没成功还被白白被占了便宜,连镯子都被抢了。邱敏不知道卢琛抢她镯子干什么,问他也不说,再多追问两句,她又被占了便宜,打又打不过。
半个多月后,卢琛忽然带兵离开邺城,攻打洺州,这次出征,他将邱敏也带在了身边。
邱敏恨卢琛恨得要死,混蛋居然行军打仗还带女人!就算打战时她呆在后面,前方的喊杀声,血腥味仍顺着风一直飘到后方,等到战斗结束,经过战场时见到一具具无头死尸,让她连续几晚都在做噩梦。
占据洺州的薛嵩原是卢膳手下的一员武将,背叛卢琛后,他得了洺州、贝州、冀州一带的地盘,这里离邺城较近,所以是卢琛第一个要收回的地区。卢琛对手下士兵许诺:破城之日,纵兵三日,以飨将士。一时间士气高涨,几场战斗下来,薛嵩连败,十日后撤出洺州。
八年前卢膳起兵,洺州被攻占后曾遭过劫掠,八年后卢琛为夺回洺州,再次允许士兵劫掠。从破城之日起,城中四处都响起女子的哭喊声,对刚刚战斗胜利的士兵来说是三日狂欢,对洺州的百姓来说却是三日噩梦。
这几日的所见所闻不断地折磨着邱敏脆弱的神经,她害怕之下整日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不敢出去。
到了晚间,卢琛照常来找邱敏,邱敏看到他就缩在床角里。以前她怕卢琛,又不是特别怕,甚至还敢反抗他,归根结底是因为卢琛没伤过她一根手指头。但直到最近这些时日,她才真的知道他的可怕。这就好比她遇到一匹狼,因为这狼没吃她,让她产生了幻觉,以为这不过是匹长得像狼的狗,顶多比别的狗都凶些,结果她刚在心里下了定义,一回头,那狼就咬死了很多人,于是她发现,狼就是狼,他终究是嗜血的。
卢琛将邱敏从床角里拉出来抱在怀里,他身上带着浓烈的酒气,低头去亲吻邱敏的唇,他今天的动作比以往都更激烈,甚至开始解她的衣服,邱敏流着泪挣扎,他亲了一阵,嘴里尝到咸湿的眼泪,顿时没心情继续做下去。卢琛想起以前邱敏就算不喜欢他,还会跟他虚与蛇尾应付他,现在基本连话都不跟他说,他忽然觉得哪怕她耍小聪明欺骗他也好过现在看到他就哭。
他抬起手拭去邱敏脸上的眼泪,“别哭了,以后不碰你就是了。”
邱敏还在默默流泪,卢琛执起她的手对着自己的嘴唇上拍了两下,用哄孩子的语气道:“让你打两下出气。”又模仿邱敏的语气道:“叫你不老实乱亲,打你、打你!”
邱敏被他逗得,一时间有些憋不住,笑也不是,哭又哭不出来。
卢琛垂首在她的眼帘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将她睫毛上的泪珠含走。
“睡吧,我守着你。”邱敏胆子小,卢琛知道她这些时日被吓得不轻,但他又不得不将她带在身边,那时候他把她留在幽州,她就被人带走了。
邱敏闭上眼,过了一会,隐约中有男人的笑声和女人的哭泣声被风吹来,她睡不着,睁开眼问卢琛:“你以前不是说,要得天下,就要将百姓当作自己未来的果实保护起来,现在你为什么要放任士兵奸/淫掳掠?”
卢琛淡淡回道:“此一时,彼一时。我被困在邺城九个月,手下的兵士气低迷,他们需要奖励才能继续保持旺盛的战斗力,如果拼了命打下地盘却没有任何好处,时间久了谁还愿意跟着我?而我现在没有财帛女奴可以奖赏他们,就只能让他们去劫掠。”
邱敏觉得一阵齿冷,以前他没有让士兵去抢劫,是因为他不饿,可一旦他和他手下的铁狼军处于饥饿状态,他就毫不犹豫拿百姓开刀。
卢琛想她毕竟妇人之仁,别的事情上他可以退让,军事上的决策绝对不可能因为她而改变。
他见邱敏眼中有疏离,心里也不好受,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许久才幽幽说道:“军队是个等级分明的地方,这种等级差距,在日常的伙食中也有明确的划分。最低级的士兵,跟杂役差不多,没什么战斗力,所以他们能吃饱就不错了。二级士兵,一般是参队不久的新兵,只能吃到粗粮。但是再高一级,也就是三级士兵,这些人是军队中的中坚力量,就有精米精面可吃,并佐以酱菜。我十三岁刚刚参军的时候,还只是一名百夫长,每日的伙食和一个三级士兵一样,只不过比他们多了一盘菜羹,有少量肉。然而比我上一级的军官,管五百人的小都统,每天可以得到半斤肉。所以在进入军营不久后,我就发誓要当小都统。”
邱敏不明白他说这些干什么,只听卢琛继续道:“后来有一次我带队巡边,我看到边境对面有个军官带着一支队伍,趁着他们还没发现我,我带队偷袭他,砍了他的脑袋。对方的人比我多,我取得人头后立刻就跑,但是跑到半途的时候,那颗人头上的头盔掉了。判断一个军官军职的大小,可以看头盔,不同军官的头盔样式都不一样,斩获的首级上如果没有头盔,不能证明对方的身份,那颗首级的价值就等同于一个普通士兵,换不了多少军功。所以尽管后面的追兵快追上来,尽管除了我没有一个人肯回头,我还是独自跑回去捡头盔,为此身上多中了两刀,敌方的追兵看到我这么拼命,还以为我疯了。凭着那颗头颅,我如愿当上小都统,每天有半斤肉。”
他低头看邱敏,嘴角边带着自嘲的笑:“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人为了半斤肉居然可以去拼命?但是军队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地方,一个从未杀过人的士兵,会敢对敌人拿起屠刀,他的初衷不过是为了能吃饱饭。什么保家卫国,为正义而战,那都是文人编造出来的浪漫幻想。事实上一个军队里的普通士兵,他平日能得到的东西很少很少,待遇甚至比不上一匹战马,他的生活枯燥,每日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没有乐趣。但是一旦有战争爆发,通过杀人建立军功,他就可以从上级处获得奖励,每攻陷一座城池,他可以抢钱抢女人,抢到了就是他的。对他来说,战争是生活需求,人生所有的快乐都是通过战争来获得。只有这样的士兵,他才敢面对战争并且喜欢战争。战争就是彰显武力,以性命换取利益,以消灭对手为最终目的,良知不能维系一支军队的长久,只有利益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