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字好奇怪,柳畅赶紧请他们坐下:“冯公子,黑道人,两位请坐,承业兄,麻烦你替两位先生泡杯茶!”泡茶是虚,赶人是实,张承业自然也知趣地滚出去了,那边冯文镒有些抱歉地说道:“不是黑道人有意得罪检点,实在是黑道人有位沈师兄在金陵天王府内混得很开,黑道人前去投奔师兄,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一气之下南下入浙,不成一番大事业,绝不称一声道长。”柳畅知道这位黑道人想必是道门中的三教九流,说不定还是会一点帝王术的角色,因此也不见怪:“两位世兄来得正好,我正好北进宁波府,两位为王前驱,功成之后必有重赏。”
冯文镒没说话,黑道人却是开口了:“检点此言差矣,如今瞿振汉从闽溃回,倪廷模撤防处州,检点不顾后路,反而北上宁波府,极为失策啊!”
柳畅只能苦笑了一声:“实在是军中缺粮缺饷,不得以准备寄食宁波府,两位世兄放心,我虹军入宁波,绝不犯冯家一草一木。”
冯文镒少年气盛,他只是说了一句:“检点说得错了,宁波码头有五条街都是我们冯家的,检点一入宁波,这五条街都得关门了。
他说出了中转贸易对于宁波府的重要性,接下去话锋一转:“这一次段镜湖段道台来找过家祖了,要我们冯家出面,筹措个六七十万两军饷,毕竟是父母官,家祖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对于这种捐输任务,哪怕是再大的商人世家,也只能咬紧牙关答应下来,顶多是事后压价一番。
只是冯文镒又说道:“虽然捐输的任务是压下来,但是家祖至今未曾行动,派人我来探一探检点的意思。、,
柳畅却是轻轻一笑:“那不简单,我在台州府一整年,过手的银子未必有六七十万两,可是你们在宁波府动动嘴皮子,就是六七十万两,我手握数万重兵,能不心动吗?”
这说的是实话,只是黑道人却是有自己的看法:“检点这便错了,宁波虽称富庶,兼有渔盐丝三利,实则全赖贸易一则,每年入项数百万元,一旦检点拿下宁波,便是禁海之局重开,宁波千百商号,只能一齐闭门,到时候检点所得只是一座空港了。”冯文镒的声音很柔和:“何况宁波华洋杂处,一旦惹怒了洋人,这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不若我们与检点各退一步,我们冯家替检点筹五万两赎城费出来,检点与洋人联络,让宁波成为中立港如何?”
“这倒是有趣的建议。”柳畅笑了:“段光清一开口,你们便要替他筹五六十万两,可是却给我五万两赎城费,我柳某难道就只有这点份量!”他拍了拍自己武装带上的两把左轮手枪:“你们冯家不替我筹,我只有七千精兵,洋枪三千杆,洋炮四十尊,任你有洋人助战,百万精兵,我也不惧,我自己到宁波去取便是!”柳畅这话豪气冲天,因此黑道人笑了:“检点,我观你们也没有攻取宁波之心,接下去想必是要攻取处州、金华两府,何必不让给我们个人情,都能有个交代。”
柳畅冷笑一声:“我调集大兵,便是往攻宁波府,说我往攻处州、
金华府,真是一派明言。”
“既攻宁波府,何以城中驱蚊药物为之一空,既攻宁波府,何必金华处州两处会馆人员云集,既攻宁波府,何以四处搜寻金处两府方志!”黑道人当即做出了总结:“想必检点放出风声往攻宁波府是虚,西进方是真的!”
柳畅也不怕被他们看出自己的破绽:“那么说,两位是不用来我这临海城了,不管来不来,我都会西征?”“不!”冯文镒文文气气地说道:“不一样,到时候检点西征金华之后再图取宁波府上门,与现在上门完全是两回事,所以我说的条件依旧有效,只求检点能稍稍缓一缓,让宁波多留存一些元气,以待义师来归。”黑道人在旁边帮腔说道:“我观检点,绝非池中之物,必能成就一番大事业,那样的话,让宁波府在清妖多存上几个月又能如何?”柳畅笑了:“说的轻巧,宁波府即使除去贸易,一岁税额,亦有百万之数,我提兵来取,名正言顺!”
他继续说道:“区区五万两,太看轻我柳某人!”冯文镒当即问道:“检点想要几万两,说个数字便是,家祖出门之前,让我全权作主,十万以下我都能答应下来。”
“你不怕担上通贼的罪名?”柳畅当即问道:“这是灭门的大罪。”只是回答柳畅却是黑道人,他激动得站了起来:“通贼又如何,灭门又如何!方今乱世,人不如狗,功名富贵方是真,检点,你给个数字吧?我担着二少爷被东主责怪,也能答应下来!”
只是柳畅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黑道人果然是个痛快人,我也说句实话,没错,我就现在西征金处,等秋收时再回头攻往宁绍,黑道人你若是答应替我办几件事,我就暂且放过宁波府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