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藻可以说是一个标准的清朝官员,集贪婪、眼光短浅。没有担当集于一体,但是无论如何,一个标准的清朝官员的特质还有着勤勉与顽固,随时有着自杀殉节的勇气。
因此张玉藻这段时间虽然办团练猛是捞了一笔,但是对于整个台州的防务却是一点都不敢松懈,仙居县的团练办得不好,他一封又一封公文发下来催促仙居县把团练办好,以免虹军流窜而来县城遂告失守,宁海的团练缺少枪械,他四处筹划,从宁波替宁海团练订购鸟枪、
抬枪,至于府城临海的防御,更是费尽了他全部精力,每天深夜,他都亲自提着灯笼上城巡视。
昨天晚上又多了陈世忠统带溃勇退至临海城外这件意外,张知府更是提着灯笼巡视了府城两圈,千吩咐万嘱咐,一定要守住城门,绝不能让陈世忠入城。
等一切都巡视完,他才回知府衙门睡下,这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了,只是他睡下没多久,就有一个长随十万火急地把他推醒了:“老爷,大事不好了,陈世忠带着黄岩镇的溃兵趁着今早开城门强行冲进城来了,一个壮勇头目与他顶了两句,已经被陈镇台砍去了脑袋!”
这陈世忠真是脑子进水,不战弃守黄岩驻所,弃高知县于黄岩不顾,今天更是强冲府门擅开杀戒,这样一来谁能保得住你?
他知道陈世忠虽然有些后台,但是后台不怎么顶用了,因此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他想进城就进城,本府不恨他!穿衣。”
长随当即跪了下去,小心伺侯张知府穿衣穿鞋,张知府连根一手指都不动,就指点说道:“陈镇台进了这台州城又能如何,他若是来求见我,替我回绝了陈镇台。”对于一个政治上已经宣判死刑的人,他不会报以任何同情他只是考虑着怎么把陈世忠拿下,毕竟这可是一位二品总兵只是他气定神闲,一个通判气急败坏地跑了进来:“知府,您怎么还定得住神啊!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了什么大事了?”张玉藻气定神闲地说道:“放心,出了大事,不就是陈世忠统带几百溃兵冲入城内顶多有些拢民之事!”通判吼着告诉张玉藻大事不好:“知府大人!知府大好,陈镇台进了城之外就直冲台州协,他要把台州协城守三营全部拖走!”
张玉藻一个诧异,直接就站了起来,连袜子只穿了一只都不顾:“什么?他要把台州协城守三营全都拖走,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以?
陈世忠疯了!”
他也不顾有一只脚还是赤足,就直接踩进了官靴就往外走:“陈世忠疯了!”
他最清楚台州协三营在台州防御中的份量,没有这三营绿营兵,他台州城的防御大计毁掉了一半。
虽然说这个时候的清军由兵与勇组成曾国藩的勇营已经渐渐压过了绿营兵,成为清军〖镇〗压太平天国的主力部队,但是在台州地区,仍旧是身为职业军人的绿营兵仍有着更多的战斗经验与战斗力,壮勇只是一群临时工,虽然人数众多,但多数只是放下锄头的农夫而已有些壮勇甚至直接拿着农具上阵。
万万不能少了这三营绿营兵,只是张玉藻刚刚走到前堂的时候,更坏的消息传了过来:“府台,大事不好,陈世忠那个疯子一进台州协就大开杀戒,斩了两个不听号令的将弁,现在已经把台州协三营都往城外拖了!”陈世忠是黄岩镇总兵正是台州协的直接上司,他以总兵临机号令台州协,在程序上没有大问题,只是需要事后补个手续而已,而且急疯了的陈世忠现在拉人垫背。
“快派人去把台州协拉回来!”张玉藻对着通判嚷道:“台州协三营被陈镇台拖走了,那什么都完了!”
台州协的原来是分守零零星星的汛地,多则一两百人少则十数人,考虑分守汛地的台州协分散在两三县的广阔地区之内,因此张玉、
藻特意把台州协集中起来调入城内,没想到现在刚好被陈世忠一窝端了。
只是他赶到台州协的时候,却发现整个台州协营地都是空无一兵只是大队的营兵家属在那边抹眼泪,担心着自己的男人、父母、儿子会出什么意外。
张玉藻有心往城外赶他要亲自劝服陈世忠这个疯子,他这样发疯不但毁了整个台州的防务,也要毁了他自己。
只是他刚踏出几步路,又传出了更坏的消息:“张典史出城相劝陈镇台,被陈镇台当场砍了脑袋!”
这是武疯子!绝对的武疯半,张玉藻这才感受到一位军镇总兵走投无路发起疯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当即停住了脚步,朝着身后的通判嚷道:“给我找根绳子来,给我找根绳子来!”
这是要自杀殉城的表示,身边的通判、长随赶紧拖住了张玉藻:“府台,全府防务尽系于府君一身,您千万不能寻了短见了!”
只是少了台州协城守三营的主力,现在临海只有两千多壮勇和八百援军而已,纵然其中有不少老资格的台勇,台州的民风也极剽悍,那八百援军更是从严州府调来的精兵,但是接下去面对这虹军如潮的攻势,自己当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