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字镜湖,因为世人常称他段镜湖,在清朝满朝皆浊的官场,却是难得一见的能员与廉臣。
对于官场的陋规,他知道在所难免,但本人还算一位廉臣,时人称为他“段青天”,在他任上,虽然宁绍台三府屡次发生民变,但是都被这位段光清安抚下来,很少用到强力手段。
而他因为政绩也步步晋升,从县令一路升到了道台,只是今年三月底红贼侵入台州府,并盘据太平县城,官军前往接仗,败多胜少,这让段光清忧心重重。
只是在布兴有兄弟面前,他显得从容不迫:“贤昆仲来得正好,方才从台州府来了喜报,黄岩牟以南、临海苏镜蓉前往太平县击贼,颇有斩获,这位就是苏镜蓉义士派来的使者苏镜澜!”
布兴有与布良带这对兄弟昔日纵横于整个中国沿海,一听到台州,却是笑了笑:“台州府风光不错,咱们兄弟也去过几次。”
苏镜澜脸色都铁青起来,这布兴有兄弟何止去过几次台州府,简直是在台州沿海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剧寇。
特别是咸丰元年(1851年)九月的一件旧事,苏镜澜怎么也不忘了,当时定海、温州、黄岩三镇总兵护送粮饷北去天津,出椒江口至头门岛附近,忽遇布兴有率盗船前来,三镇总兵战之不敌,逃入椒江口直至黄林港躲避。布兴有乘胜追击,进入海门关上岸,大肆抢掠。焚毁粮厅、衙署及民房千余间,杀死百姓无可计数,并一路兵临临海,威胁郡城,盘据十余日。
他是临海人,这事发生才三年多时间,一想到临海这一桩大劫难,苏镜澜都想上去与布兴有好好算一回旧帐。
只是三镇总兵联合护粮北渡,竟然大败于这布兴有之手,也可能想象这布兴有的战斗力,因此苏镜澜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可问道台,布千总可是要南下击贼?现在红贼盘据太平县城,直指我临海、黄岩两县,海上正缺劲旅。”
他说的正是布兴有的一件恨事,以他在整个海面纵横无敌的战绩,招安以后只得了一个六品顶戴,至于职务,也只有一个水师千总而已。
布兴有却是笑了笑,说了一句:“是啊!这台州海面上,我们最熟不过,就是你们临海县城我们兄弟都去过一遍!”
布兴有这话看起来客气,却让苏镜澜下不了台,倒是段光清懂得驭人之道,整个宁波府,也只有他驾驭得这布氏兄弟,他连忙说道:“苏义士,你这就说错了,就在刚才,在下接了何抚台一封急书,委了布兴有都司一个游击衔了。”
严格来说,是游击衔都司,游击是级别,都司是职务,比起那个六品顶戴的千总可以说是一飞天地,历史上布兴有一直要到太平军入浙以后才升到这个游击衔,现在因为柳畅的出现,他提前了五六年时间升到了游击衔都司。
布兴有兄弟一听这个消息,就当即给段光清跪下了:“小人谢过大老爷提拔之恩,谢过王抚台赏识了!”
段光清却是赶紧给布兴有与苏镜澜两方做一些缓和工作:“我知道两位在历史上有些过解,现在红贼进逼临海,正是用人之机,两位可以暂时放下恩怨,共破红贼!”
苏镜澜就是受了苏镜蓉委托来到宁波请援兵:“我兄长虽然小挫红贼,但是此股红贼是贼中最悍勇的柳绝户一股,最近又从乐清赶来援军数营,洋枪二千余杆,我团勇虽然奋战不息,但恐长久相持,恐不是柳绝户对手,请大老爷速派援兵,多发粮饷,前来增援!”
苏镜澜正是苏镜蓉的弟弟,苏镜蓉不克分身,只能让这位自己最信得过的兄弟到宁波来哭秦庭请援兵,段光清知道台州府的情形十分险恶,自从三月底红贼攻入太平县城之后,官兵交战胜少败多,始终未能将太平县规复。
非但如此,红贼甚至一度西进缙云县城,占据仙居县城,若非处州镇副将武红船临阵不畏,在缙云城下大破柳绝户,恐怕现在浙中已经糜烂。
即使如此,官军在处州有兵勇万余,宁绍台三府能抽调出去的援兵段光清都抽调出去了,但是柳绝户的声势不减,甚至还有进取黄岩、临海的风声。
因此他首先就问苏镜澜:“世面风传柳绝户一股红贼现下在进军黄岩、临海之意,你在台州,想必了解最深,到底是怎么一个内情,你可报与本道!”
苏镜澜看了一眼布兴有兄弟,眼里扫过一丝恨意,却是回复了段光清:“回道台大人,这并非是世面风声,台郡二百万军民皆知柳绝户早有此意,北进只是时间问题,如若不早援援兵,接济粮饷,黄岩、临海两城必陷于贼手。”
段光清看过台州府和黄岩镇的不少文书,只是这些文书一直让他云里雾里,一面是捷报频传,一面又是声称黄岩、临海皆不可守,请立派大兵接济粮饷,到底是怎么一个内情,让他根本猜不透其中内情。
因此他就询问了一句:“苏镜澜,你既然从台州来,柳绝户此股悍贼到底是怎么一个内情,你且细说与本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