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古装影视剧作品中,凡是思维较简单且嗜武好斗的人物基本上都会在进行到某个情节大喊一声“来战个痛快”以凸显起豪迈洒脱的气质。但此时的钟魁和豪迈洒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即便硬要说外表的观感,也是一种被人偷了地瓜之后的恼怒,以及对偷地瓜者的仇恨。 但黑蛇开始担心起来,因为这位少爷完全没有按照他们设计的路线走,虽然安全乘火车到达了河阳,又住进了酒店,又扛着惶妖幡走出来夜游河阳,妖魔被钟家之名惊走是正常的,之后的走向就偏得没谱了,钟魁竟然被一只野鬼激怒,轻易动怒浪费大堆道符在弱小的野鬼身上。再之后朝着夜空中大喊“战个痛快”,更让黑蛇差点憋出内伤,“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这都是谁教的?” 这些乱七八糟不是谁教的,钟魁的内心的确就是想和其他人痛痛快快打一架,没有人,鬼也行! 黑蛇担心的就是钟魁打红了眼再收不住手。从古到今,有很多驱邪师都是在和异生物战斗的过程中受到异种能量——譬如妖气、鬼气等的影响,而渐渐失去正常人的理智,人魂遭污而导致万劫不复。这些人大多数刚修炼不久的菜鸟,对于鬼怪妖魔的能力严重估计不足。 钟魁虽然也是菜鸟,却也是一只背靠驱邪世家的菜鸟。被他的喊声惊动的河阳市,不出一分钟就做出了反应:上千只野鬼和厉鬼盘旋在半空中,它们尖叫着,厮打着,逐渐靠近着钟魁所在的位置。 到了这时候,钟魁也没有多么着急和害怕,只是弯下腰坐了下来,默默地把怀里兜里的符箓和小鬼符都掏出来放在身前的地上。仔细回想苟天华和乔泊天的嘱咐,对照每一张符的作用,一点一点地在心中描摹出自己的计划。 眼前的场景钟魁并不陌生,之前和苟天华乔泊天夜游沙洲的时候见到过,当鬼怪们被某个人召唤出来的时候,它们的状态就是如此暴躁,即便是只会偷袭的野鬼也会变得像吃了雄性激素一样,直挺挺地朝着钟魁冲过来。 有的符适合打埋伏,有的符是保护人的,有的符可以消泯鬼气,有的符可以组成围困束缚封禁鬼怪的术式,还有的符,“这个才是我需要的!”翻到最后,钟魁看着手里的十三张符,笑了。这十三张符的效果单一,恢复灵力,在一般的驱邪师看来,回灵符用在驱邪的时候十分鸡肋,大部分的鬼怪不是单纯累积低级攻击手段就可以打败的——说得明白一点,一个小孩子用一拳打不倒一个彪形大汉,再多加一万拳也是无济于事,“水滴石穿”用不到这里。 钟魁却是个例外,因为他手里有惶妖幡,即便那是专门针对妖物的,灵威对鬼怪的效果也是明显的,他所欠缺的恰恰就是灵力——只是一展一收不到零点一秒就耗去一半灵力,怎么能作为常备武器?苟天华作为跟随钟魁十多年的仆从怎么能忽略掉这一点? 灵力符单纯恢复补充使用者的灵力,配以只有灵力消耗的惶妖幡正是绝配。虽然制符时的灵力耗损达到十比一,使用灵力符时的损耗也有一半,寻常驱邪师即便想拥有一张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钟魁是谁? 收好灵力符,钟魁将埋伏的道符放在最外面,保护人的最里面,消泯鬼气的东一簇西一堆,各种小鬼的符散在这些符箓中间,随时等待激发。把惶妖幡向自己身体方向搂了搂,钟魁还给自己打气,“这些杂鱼怎么配得上我堂堂钟家大少爷轻轻一指?” 事实上,不管钟魁如何指指点点,这些杂鱼还是气势汹汹地冲撞过来。虽然这副阵仗是他清醒状态下遇到的最凶险的一次,出奇的,钟魁的心里竟然没有丝毫惧怕,看着面目狰狞奇形怪状的鬼怪,他第一次展露出一个合格驱邪师的姿态,“来了?那么,请你们再死一次!” 钟魁站了起来,最近的鬼怪已经冲到距离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因为鬼怪没有体积,所以很难估算真正的距离——然而钟魁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左手点出三十多张符一起冲上左边的半空中,再点出三十多张飞上右边的半空,然后是三十多张飞到上前方。 苟天华介绍这些符的时候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钟魁哪有那精神一个一个全都记住?只是记住那一坨全是陷阱的道符,至于具体是什么符——“关我什么事?丢陷阱的是我,中陷阱的又不是我,我干嘛要知道陷阱是什么?” 三堆符刚飞出十来米,鬼怪们就不假思索地撞上了这明晃晃的陷阱,一时间凄厉的叫声差点把钟魁的耳膜震破了。不过,钟魁没有时间嘲笑它们,一些弱小的野鬼连深陷陷阱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陷阱的灵力撕碎,四溢的鬼气惹得上空的灵气陡然间混乱起来,钟魁把自己裹进幡子里,心想,“这会画符的术者够累的,‘毕其功于一役’就是说他们的,平常省吃俭用储存了一大堆符,到关键时刻全都丢出去,给对手吃一个狠的。效果是有了,回家之后还得接着画,真够不容易的。” 话说得漂亮,也没有见他有多么珍惜这些道符,除了灵力符和几张苟天华叮嘱了好几次十分重要的道符,其他符都放在地上等待被激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些蠢货连我这些陷阱都撑不过去啊?” 虽然数量多的吓人,野鬼毕竟是野鬼,怎么可能突破四品道官的陷阱符?但也是因为数量多的缘故,陷阱符虽然被撑开极大,却没有杀死多少。 钟魁知道这种僵持随时会被打破,因为野鬼太多了,而且之后还有源源不断的野鬼跟着飞来,就好像背后有人在指挥它们一样,“指挥?”钟魁好像想到了什么,却被右手突然传来的剧痛惊得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