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魁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进，随时准备再次展开惶妖幡。刚才轻松秒杀三个妖物，看上去轻松之极，他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展开和合上惶妖幡只用了零点一秒的时间，钟魁能够清晰感觉到近半灵力瞬间蒸发。那三个妖物来袭的速度或许称不上迅捷如闪电，钟魁也极难有反应的时间，如果不是早就想着万事有惶妖幡，说不定刚才会被妖物得手，毕竟对方是鸟类妖物，速度足够快到他反应不过来的。 过了很久，久到钟魁好几次掏出手机确认时间，才确定现在距离他提幡出门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现在是晚上的九点五十七，街面上的人并没有减少多少，整个城市依然是喧闹而安宁的，走在人群中却在人群外的钟魁，身上却没有多少暖意。《太阿经》里面对妖物的描写充分详尽，妖物的种类与能力百变万千，总体说来，妖物的攻击方式十分单一——来来回回也就是妖力碾压与rou体搏击这两招——人类的武术就是为了对抗妖物而产生的，术者的炼气术更是如此。 虽然炼气术确确实实是学了，自觉也颇有成效，但那绝对不是和妖物比的，这一点钟魁还是清楚的，面对这个城市里的妖物，他唯一可以使用的手段就是手里这杆颇耗灵力的惶妖幡。当然，他更加明白，妖物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身上为之准备了量大质佳的符箓和小鬼的鬼，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标。 比起那些慵懒的，只对打架与吸食人类魂魄感兴趣的妖物，鬼怪应该更早就发现了他的踪迹，钟魁只是奇怪它们怎么还没有动手。妖物们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钟魁的心思渐渐转到鬼怪的身上，《太阿经》里关于鬼怪近身的种种征兆一条一条浮上心头，一条一条与周围情境比对，每一条都很像，却又都不像。 街道上车流渐稀，人气儿没降多少，夜生活的时间才刚刚开始。然而在钟魁的眼里，安静得有些过份的四周实在让他等得心焦，“哪怕来一个鬼也好啊！”钟魁在心中呐喊道。 于是就真的有了情况。 钟魁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右脚踝有点冷。他第一个想法是，袜子是不是有点薄，夜风一吹就感觉冷了？然而他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对劲，左手一直捏着的那道符丢向脚踝，冷意就退了。 这下子钟魁不爽了，“爷的脚也是你个混蛋玩意儿随便摸得？”抽出右裤兜的两道符，捻在食指中指之间，右手从大腿根滑到裤腿，符箓的灵力形成一股奇异的力道，努力搜寻周围地下隐藏的东西。 这是《太阿经》记载的捉鬼方法之一，一道阴气符一道阳气符，两道符捻成一道“觅鬼”印，只要有鬼出现在他附近，这道印就能自动锁住它的位置。 然而令钟魁奇怪的是，无论觅鬼印朝哪个方向如何移动，依然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刚才出现的阴冷只是错觉而已，“真的只是错觉吗？”毕竟之前遇到的那些鬼怪各有各的奇怪，有的依仗地利欺他太弱，有的光是外泄的一点点鬼气就把他差点碾死，也就只有眼前这只鬼，动作和行为更为像真正的鬼。 “看来不是一般的野鬼，”鬼的内部当然也分阶级，死赖在人间和顺从进入鬼界的相差很远：人间的鬼，从产生时间早晚来分的话，从地缚灵或者孤魂起，到野鬼、恶鬼，直到人间最可怕凶恶的厉鬼；进入鬼界的鬼，无一例外都会被编入各个鬼王的麾下，被称为鬼卒，鬼卒之上是鬼将，鬼将之后就是鬼王。 这样表面看起来，鬼界的鬼阶级少了一点，然而鬼界内部等级森严，一切以实力至上，光是鬼将中最强与最弱的对比，就相当于一架航天飞机与一只蚂蚁之间的差距，不可以毫厘计。 撇开这些闲话不说，回到钟魁这里。孤魂对人类没有妨碍，野鬼就不同了，随着孤魂恶念的生出和增长，由它成长为的野鬼开始具备迷惑和引诱出普通人灵魂的能力，然而这种引诱灵魂离体的力量并不强大，否则它直接就把灵魂拽出来，又何必浪费那么多气力？ 碰巧了，此时钟魁的灵力也不怎么强，距离一品都有很大的距离——平常在路上见到的那些耍个小把戏装神棍骗人的那些江湖术士，其中有些的灵力都比他高——但这种程度正好和一般的野鬼半斤八两，倒是非常适合他。 野鬼的特点在于防不胜防，有了惶妖幡的钟魁却不是很怕，虽然惶妖幡无法直接压制鬼怪，周围逸散的些许灵威还是可以威慑到试图靠近的鬼怪，而且进入它灵威范围内的鬼怪都能在同时被钟魁感知到。 自认是个急性子，钟魁却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太阿经》在“驱邪实录”篇的第一段就明言，无论面对妖魔还是鬼怪，驱邪师必须保持头脑冷静，人乃万物之灵，万灵之长，却在武力上落后于妖魔，魄力上落后鬼怪，即便后天锤炼出再强悍的体魄，学习修炼了再高深的道术，没有匹配的头脑都是虚妄。 这时候再一次显现出“冰心诀”的好处，随着钟魁心中念头的升起，冰心诀迅速让渐趋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在他重新平静下来之后，惶妖幡终于“看”到了那个鬼的行踪，“这家伙在绕着我兜圈子？” 人死之后，天魂升天，其余两魂敛于七魄中成了鬼，也因为丢失天魂的原因，即便是修炼了一百多年的厉鬼也是浑浑噩噩，充其量相当于正常人里面五六岁儿童的智力。他们单纯依萍魂魄中裹挟的恶念做事，战斗方法完全体现出了这一点：钟魁所面对的鬼，其实就是想“转晕”他。 这一招对普通人用起来百试不爽，人看不到野鬼在围着自己快速转圈子，但它兜转出来的鬼气会环绕着他，持续不断地汲取他魂魄中的每一点力量，直到他的体魄再也无法容纳住崩溃的魂魄，人也就死了。 这一招对钟魁来说纯属杂耍，钟魁开始怀疑刚才自己的觅鬼印不是被机智的野鬼远远避开，单纯就是那只鬼在思考如何转晕自己，恰巧离远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