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学,紧张的复习中间,时不时偷眼看看白雨琪在做什么,如果碰巧视线相接——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或咧嘴一笑或赶紧移开目光;晚上认真修炼内丹术,已经不单单可以感觉到外界的灵气,体内的灵力渐渐能汇集成一条小溪,滋养这具年轻的rou体,每过一刻魁都能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变强——这种强大很玄乎,钟魁从来没有“强大”的概念,然而现在他的的确确有一种膨胀的强大感,仿佛如果再对上老校区那个地缚灵,他只要轻轻一呵气就能把它吹飞。 白合告诉他,这是一开始修炼内丹术时非常正常的现象,因为修炼内丹术是一个人变为可称得上“非人”的术者的转变契机,这中间会生出强烈的错位感。虽然身体的变化只产生了一个开头并且已经开始选择和接受了自己的改变,但脑袋里面却不这么认为,这种这种不适感让钟魁一面觉得十分爽快和舒坦,一面又会产生一种“这不是我”的想法。 这种分裂的感觉只有在用冰心诀打坐和看到白雨琪的时候稍稍才会淡化,钟魁只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复习上,而高考日期日渐临近,心中的紧迫感也能驱散一些他心中的阴郁。 每每看到完全替代大老王位子成为班主任和语文课老师的李玉文,钟魁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即便是大老王是对他居心不良的人假冒而成,他也有些习惯了这个班主任,再看到说话做事和大老王平常几乎毫无二致的李玉文,还是会想到大老王还在的那些日子。 然而每当钟魁想到消失的大老王,还会想到当天和他一起陷入幻术的白雨琪。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们两人都没有提起那天发生的事情,虽然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和动作确定了彼此都在幻术中出现,虽然发生的事情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别说什么十八禁的内容了,就连点暧昧的小火花都没来得及擦出来——虽然钟魁倒是蛮想的,但他们就是没有再提。 高考的压力与白雨琪带给他的动力让钟魁复习的劲头越来越足,甚至连同年级其他班的老师和同学都知道了他,级部主任还在一次动员会上提到了他的名字。 沙洲二中明显把这次高考看得很重,因为在最近的四五年里,一中不管是一二本上线率还是全市的文理状元,都死死地压住二中,害得他们从教育局那里要资金支持的时候腰杆也不硬气,还引得招生人数也降了好几个百分点。紧迫感让沙洲二中的动员大会一个接着一个,甚至临到高考前一个多星期的时候,还请到广川医科大的学长,去年高考理科的全市第四名梁凯文回校演讲。 人们会记住第一名,也许会因为某种遗憾情愫记住第二名,或许因为错过机会咬牙切齿的第三名还会给人留下点印象,但第四名是谁,谁会记得?钟魁随着同学们一起走进小礼堂的时候,心里面就是这么吐槽的,哪会有人去请“第四名”演讲的?学校这真是病急乱投医了。 梁凯文是个看上去就很文静的男生,黑框眼镜,脸颊上有些灰褐色的雀斑,说话的时候颇有点老学究讲课抑扬顿挫的架势。如果放在私下里讨论几道题的话还行,让他站在演讲台上,真就是让人厌恶了。 最起码从钟魁这个角度看过去,周围三排内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听讲,小声聊天的,偷偷玩手机的,打瞌睡的,也有两个在装模作样拿着英语词典背单词,就连被同学们公认为书呆子的白雨琪也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补觉,还有…… “真的有人在听这货演讲,还在做笔记?”钟魁看到有人在低头做笔记吓了一跳,学校什么时候出了这种人物?再定睛一看,“好吧,那是五班的小数学老师啊。” 东张西望一番,钟魁选择睡上一觉,这两天都是通宵做数学真题,即便是内丹术和冰心月也无法完全消除疲惫,此时不睡更待何时?他却没想到,他刚闭上眼睛准备睡觉的时候,周围的人突然有了动静,身边的吴勇达推了推他,“叫你呢,叫你呢。” 钟魁窜了起来,一片哄笑声响了起来,台上的三位级部主任齐齐看向他,高博抬了抬眼镜,“九班的同学吧?你站起来回答一下凯文刚才的提问。” 一万头草泥马从心中跑过,钟魁强忍着火气挤出羞赧的笑容——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脾气为什么会这么大,一点点小事都会惹得他发火——保持适当的音量,“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上午的一道物理大题,有些走神了,学长的问题能重复一下吗?” “我问的是,大家是如何看待高考的成功和失利,这位同学,你能谈谈你的看法吗?”梁凯文在微笑。 “你竟然还笑?”钟魁咬着后槽牙把嘴边上的脏话咽了回去,这是高考动员大会又不是谈人生谈理想谈选择的聊天大会,丫不按套路说点学习方法学习习惯学习技巧学习态度之类的,开始谈高考失利?这是给已经绷好弦的所有考生松劲呢吗? 三个级部主任还跟傻瓜一样没听出来,盯着钟魁,静等他给出的答案,仿佛他们还想深入讨论一下这个问题,“脑残,三个脑残,”看着他们那三张脸就想狠狠地踹一脚,钟魁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认为高考当然要成功,这一点相比学长肯定深有体会,而且这份成功越大越好,最好是拿第一,不然到时候自认为考得不错洋洋得意,结果比第一名差了十三四分,那才叫失利呢。” 估计是哪根筋搭错了,钟魁非要杠上梁凯文,梁凯文是去年的第四,和第一名相差的恰好就是十三分,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地说:别说什么高考成功和失利,像你这种得了第四还当第一一样出来嘚瑟,才是真正的失利。 九班的人首先响应,其中以郭游良和庞贺的掌声最大,给他们安排的座位是礼堂的第五排,音箱就在离他们两米多的地方,噪音巨大让他们没法好好睡觉,逮住这么一个奚落他的好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掌声是带有传染性的,再加上看热闹不嫌大的看客心理和同性相斥原理,在钟魁话音落下十秒之后,整个礼堂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