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后被他的气话逗得差点笑出声来,她抬起衣袖掩着嘴,好容易才把笑意憋了回去,想了想又说道:“这次,你不用下诏,少拿皇帝的身份来压他。他虽不是皇帝,却是楚王世子,未必真把你这帝位当回事。你给阿和写封手书,我给车骑将军下诏,想来他至少要给我一点面子的。”
“嗯哪。”小天子这才气平了些,他可不想再次被刘修拒诏,那可太丢人了。
“那就去吧,好好的写一封书信,别总想着自己是皇帝,就当你还是在车骑将军府寄养的时候一样,要把阿和当成你的妹妹,而不是你的臣子。”
小天子闷闷的应了一声,辞别太后,回到自己的住处,想了半天,让人找来了蔡琰,吞吞吐吐的把自己要写信给刘和的事说了一遍。蔡琰听了,心中好笑,却不敢笑出声来,只得答应做次枪手,帮小天子写封求和的书信。
一切准备停当,这一次,太后安排了传诏的人选,不是曹昂这样的年轻人,而是少府张温。张温在太后和小天子面前多次为刘修开解,太后知道他的夫人蔡琳在江陵过的年,和长公主、王楚的关系都非常不错,南阳张家在这次江夏龟山的铁矿中也占到了不小的股份,张温的心早就偏向刘修了。
二月下,张温赶到了江陵,却得知刘修不在江陵,而在江夏。他又掉头赶往江夏。一到沙沙羡,他就被看到的那一幕惊呆了。龟山脚下,竖起了一排排漂亮的房屋,虽然没有城墙,规模却不下于一座新城,无数的民伕正有施工,他们排着队,人数虽多,却井然有序,配合默契。
张温一行刚刚走到工地边,就有负责安全的士卒迎了上来,一听说是朝廷的使臣,来见车骑将军的,立刻有人把张温请了进去。穿过繁忙的工地,张温来到了一座方圆一里的小城前,这位小城并不高大,但是城墙上五步一个士卒,戒备森严,一看就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引路来的人把张温带到城门前,自己便先回去了。看城门的人检查了张温的传符,把他们引进城。城内和喧闹繁忙的城外工地完全是两回事,这里建着一排排高大精致的房屋,每一扇窗户上都镶着琉璃,透过琉璃,能看到屋内有不少穿着白色长衫的人正围着一张张又长又宽的木案忙碌着,木案上放着数不胜数的稀奇的东西,闪闪发亮,看起来也像是琉璃所制。
张温一路看一路惊讶,琉璃如今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珍贵,但是用来镶窗户还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承受的,就连皇宫里的窗户都没能做到全部镶琉璃,而这里他看到的每一扇窗户无一例外的都镶着琉璃。刘修这手笔也太大了吧。
张温一行在一幢三层高楼前停下了脚步,自有人进去汇报,时间不长,刘修快步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张温刚刚看到的那些人穿的白色长衫,看起来有些怪异。
“伯慎兄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刘修热情的迎了上来,老远就拱手致意。张温连忙还礼,又笑道:“将军这是什么衣服,难道是江陵的新风尚?”
“哪里哪里,这是实验服。”刘修笑着拉起张温的手臂就往里请:“来,我带你参观一下,保证你更惊讶。”
张温的确非常好奇,不过他现在是使臣,最重要的事还是传诏。听了张温的话,刘修哈哈大笑,指了指身上的衣服:“你看我这样能接诏吗?不急不急,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嘛,你带你去参观,你先把诏书的意思对我说一声,如果能接,我就去换朝服,如果不能接,就不费那功夫了。你是不知道,现在我的时间很紧张啊。”
张温咽了口唾沫,心道小天子忌惮这位车骑将军果然还是有道理的,这货现在简直不把天子放在眼里,不管谁的诏书,先看内容,再决定接不接,这已经不是一个权臣能够定义的了,这根本就是大逆不道嘛。
张温不是曹昂,面对刘修的嚣张,他装作没听到,兴致勃勃的跟着刘修进了屋。第一层楼被分成很多房间,每个房间的门楣上都有一块门额,上面用工整的隶书写着字,什么粗炼一组,粗炼二组,精炼一组,精炼二组,药剂组之类的,看得张温一头雾水,他也是个学问不错的人, 在朝中也做了这么多年官,可这些名词,他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屋里的布局大致相同,都是屋子中间有一张大木案,案上堆着许多纸张和书籍,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有的在埋头看资料,有的则互相讨论,还有两个唾沫横飞,满面通红,好象在争论什么。
刘修直接把张温引上了二楼,一看到二楼那壮观的场面,张温彻底惊呆了。二楼没有任何隔间,除了那些支撑的柱子,满眼都是那种又长又宽的木案。木案上摆放着玲珑通透的琉璃制成的瓶瓶罐罐,还有一盏盏灯,虽然屋里很亮,可是灯都点着,而架在灯上的瓶瓶罐罐里煮着不同的东西,有红的,有青的,有黑的,有白的。无数穿着白色长衫的人围着木案,正在聚精会神的注意着那些瓶瓶罐罐,不时的记录着什么。
“将军,你在炼丹吗?”张温有些呼吸不畅的问道。他觉得自己心跳有些不正常了,别的不说,这一屋子的琉璃器值多少钱?
刘修哈哈大笑: “是啊,我在炼丹,我在炼能让大汉横行天下的大力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