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大王随我来。”阎忠侧身在前面引路。他心里很高兴,刘元起刚才那一句“辛苦”可不仅仅是辛苦这么简单。他给楚王府发急信的时候,只说刘修受了伤,并没有说刘修已经昏迷不醒半个多月,但是他提了一句,希望刘元起能把长公主所生的嫡子带到长安来,车骑将军非常想念他。
刘元起很精明,从这一句看似闲话中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刘修现在有三儿一女,除了长子刘渊还在北海之外,长安有两个儿子:王楚生的刘安和长公主生的刘业,刘业虽然是最小的,但和刘安其实只差了一个多月,刘修想儿子不可能只想刘业,而不想刘安。
这里面的关键词是嫡子。
别看刘修对王楚和风雪都很好,从来没把她们当妾看待,几个儿子、女儿也一视同仁,可是在别人眼里,这嫡子就是嫡子,将来继承楚王爵位的只能是嫡子刘业,而不可能是刘安,更不可能是刘渊那个有胡人血统的孩子。
阎忠请求刘元起把刘修的嫡子带到长安来,那也就是说,刘修可能有生命危险。
刘元起接到急信后,心里虽然着急,可是他不动声色,按部就班的上书天子,请求带着长公主和孩子一起到长安探望,除了他自己之外,连王妃唐氏都不知道刘修的伤已经重到了可能危及性命的地步。能闻出一点味道的大概只有长公主,她毕竟生长在皇家,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比其他人要敏感得多。
进了病房,闻着一屋子的药味,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尸体的刘修,刘元起皱起了眉头,半晌无语,长公主却忍不住流下泪来,扑到床边,将刘业牵到床边,吞声叫道:“夫君,阿业来了,你睁开眼,看看他,看看他呀。”
刘修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在微弱的起伏,长公主将头伏在他的胸口,听到的却是杂乱的心跳声,一会儿激烈如战鼓,一会儿却又弱不可闻。长公主泪如雨下,痛哭失声。
“把长公主扶出去休息片刻。”刘元起淡淡的挥了挥衣袖,两个婢女连忙上前,将长公主扶了出去,刘业茫然的看看躺在床上的刘修,又看看悲伤的母亲,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拉着母亲的衣角不放手,躲在母亲的怀里,再也不敢看床上的刘修一眼。他出生之后,这是第一次见刘修,根本意识不到这就是他的父亲,见这人光着身子,又一动不动,他觉得就是个死人,非常害怕。
刘元起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将刘业留在这里的计划,让长公主带着他一起出去了。
“大王,臣等无能。”王稚和骆曜赶了过来,惭愧的施了一礼。
“这不是你们的错。”刘元起坐在榻边,伸手握住刘修的手腕,沉吟了半响,突然说道:“这不是伤,这是气紊。”
“气紊?”王稚眉头一掀:“大王,你确定?”
“嗯,我确定。”刘元起抬起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瞒二位道长,这是我家家传功诀的弊端。只是我没想到,他也没闯过这一关。”他痛苦的摇摇头:“是我害了他,我早就该想到,他的体质很容易出问题。”
王稚和骆曜互相看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王稚清咳一声:“大王如果能确定这是气机混乱所致,而不是头部受伤的原因,那臣倒有一个建议。”
“你说。”刘元起有些急迫的看向王稚。他虽然知道刘修的这个症状是家传霸诀所致,但是他不知道如何治,在他家族的记忆中,修练霸诀就会有这一关,闯过去,就是无敌猛将,闯不过去,那就是死路一条,根本没有治疗的办法。他之所以敢冒险,就是因为虽然有这个禁忌在,但是家族历史上只有两个人曾经达到这个境界,一个闯过去了,一个失败了,成功率是一半对一半,他本以为刘修体质异于常人,成功的机会大大增加,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
他没有办法,如果王稚能有办法,他当然愿意试一试。他刚才看过了,刘修半个月昏迷不醒人事,肌肉已经有萎缩的迹象,如果再不治疗,刘修迟早会和死人一样。
“我们之前一直当头部受伤来治,所以没有通知系师夫人。系师夫人道法虽然高明,可是治这种伤却并不比我们高明。”王稚有些后悔的解释道:“既然大王能确定这与外伤无关,那我们不妨请系师夫人来一趟,也许她能有办法。”
“那再好不过了。”刘元起大喜。他以为卢夫人已经来过,也没有办法呢,没想到王稚一直当成是外伤,根本没有通知卢夫人。要论治外伤,王稚不比卢夫人差,可是要论治疗这种因修道行气而产生的问题,王稚虽然也不差,可是比卢夫人毕竟还要弱不小。
既然卢夫人还没有来试过,那就还有一线希望。刘元起立刻请王稚亲笔写了一封急信,用燕鹰送往成都,请卢夫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关中,为刘修治伤。
就在燕鹰展翅飞上高空的时候,刘备带着诏书和辽东属国都尉的印绶,踏上了前往幽州的路,随他同行的,除了几个新的侍从,只有简雍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