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玉的亲事什么时候能办?这都拖了两个月了,你不急?”
刘焉迟疑了一下:“母亲,婚姻大事,急不得啊。”
“急不得?”黄氏冷笑一声:“既然知道急不得,那当初又何必急着下聘?这前面的礼节都走完了,最后却不迎娶,你这是打的什么主意?外面风言风语的传得厉害,你可知道?”
刘焉有些恼火,黄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怎么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肯定是儿子刘瑁急了,到祖母面前来告状。他不快的瞪了刘瑁一眼,刘瑁心虚的低下了头。
黄氏见了,哼了一声,将手中的棋子扔到棋盘上:“你当我不出府,就不知道外面的事?神明不可虚要,天命不可妄冀,你因为吴家女子的命相富贵就急着要娶,现在听一个道士的胡言乱语。又不敢娶,妄图富贵已经错在先,事到临头又犹豫不决,再错在后,你还觉得自己有那么雄才大略吗?”
刘焉吃了一惊:“母亲,你何出此言?”
“哼,你当我不知道?我一进成都便觉得你心有不善。后悔来了此地,如今见你这般瞻前顾后,更知你不是举大事之人。你送我回江夏。我不想把这条老骨头埋在异乡,更不想刘家和黄家都被你牵连了。”黄氏说完,也不管刘焉怎么想。拂袖而起,往后室去了。刘焉的夫人费氏不敢怠慢,连忙起身侍候着,临走时还担心的看了刘焉一眼。
刘焉非常尴尬,更有些沮丧,他一个年到中年的人在妻子面前被母亲责骂,心里很不是滋味,而母亲话语中透出的对他的失望,更让他脸上火辣辣的。他瞪了局促不安的刘瑁一眼,一甩袖子。起身走了。刘瑁面色苍白,想追上去,又不敢,他知道父亲现在是盛怒之下,追上去免不了要挨一顿训斥。
刘焉回到前堂。独坐在堂上,翻看了一会公文,可是母亲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回响,挥之不去,他不免有些烦乱,放下公文。枯坐了一会,刘璋垂头丧气的回来了,说那个道士已经不在成都市,有人说,他可能去了鹄鸣山。
“鹄鸣山?”刘焉眉头一皱,想起了天师道的人。天师道的卢夫人一回到鹄鸣山就被软禁起来,据吴兰的汇报说,卢夫人在山上很安静,每天在治庐里打坐修行,偶尔教她的儿子张鲁习武读书,好象对眼下的境遇并不关心。整个鹄鸣山也看不出有什么紧张的气氛,一切都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这倒是个奇女子。刘焉回想起在洛阳见到卢夫人时的情景,忽然心中一动,我何不去见见这个奇女子,顺便欣赏一下鹄鸣山的风光,也好散散心。
这个心思一起,刘焉就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立刻叫来了别驾张肃,让他和吴壹一起带着三百士卒随他去一趟鹄鸣山。张肃听了,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有问,领了命就去找吴壹。吴壹领着刺史府的卫士,手下有三百人,张肃知道,安全的事自有吴壹,他只要领着相关的从事做好侍候的工作就行了。
一个时辰后,刘焉的车队出了成都,直奔鹄鸣山。
鹄鸣山的治庐内,卢夫人正坐在明亮的琉璃窗前,教张鲁解一道算术题,这个算术题是刘修和王楚为他们的女儿刘和亲手改编的,以九章算术为基础,增加了不少很精巧的题,难度比原先的九章算术还要高,张鲁解起来颇有些难度,一道题解了半天,卢夫人解说了三次,他还是无法理解。
卢夫人有些着急,伸手在张鲁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这么简单的题你都解不出来,以后还怎么统领天师道?”
张鲁也急了,揉着脑门,撅着嘴道:“阿母,老君说过,修道的人不用做学问。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又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
卢夫人看着把《老子》背得烂熟的张鲁,一时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突然发现,她似乎不知不觉的被刘修同化了,而离修道却越行越远,现在静坐修行的时间也远远没有以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考虑这些奇技淫巧,而这些都是修道者的大忌啊。
我怎么会这样?卢夫人有些懊丧的拍了拍额头。张鲁见了,以为自己一席话说动了母亲,从此不用再解这些莫名其妙的算术题了,不免有些得意,咧着嘴笑了起来。
“夫人,益州刺史刘焉来了。”
“刘焉,他来干什么?”卢夫人吃了一惊,转了转眼珠,起身出迎,她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张鲁,转过头瞪了张鲁一眼:“今天不把这道题解出来,你休想吃饭。”
“啊?”张鲁大吃一惊,伸手欲呼,卢夫人已经快步走远了。张鲁看看案上的算术教材,气得拿起来用力的扔在地上,连踩两脚,大吼道:“我恨这些题,我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