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家都知道郭嘉是刘修最喜爱的心腹,可是傅燮这时发飚斥骂,倒也没有人说他不对,一来傅燮本人身份也不一般,他是车骑将军府的司马,专门辅助刘修掌兵,打个不确当的比喻,他就是刘修这个小朝廷里的太尉,郭嘉相当于内朝的尚书令,内书令是受宠,可是身份地位和太尉相比还是差一大截的。二来郭嘉这个主意太冒险,冒险得连荀彧和荀攸这两个乡党都觉得不怎么靠谱,这可是真正的兵行险着啊。
既然是潜入,那就不可能带太多的人,十几二十个就算顶了天了,再多,那就无法掩人耳目。这点人手在普通人看来是不少了,可是刘修现在是车骑将军,他要潜入的是危机四伏的成都,一旦露出了马脚,随便一个县令都有可能把这位楚王世子、车骑将军拿下。
刘修可不是一个人,他身上担负着太多的人希望,甚至可以说,他的肩上挑着整个大汉。这样的身份,怎么能让他去冒这样的险?
郭嘉很窘迫,他不能和傅燮当面顶撞,傅燮是凉州名士,脾气又向来刚正,和他争辩只会把矛盾激化。他舔舔嘴唇,向后退了一步,老老实实的坐在刘修身后。
刘修面无表情的看看他们。他知道,这几个人都赞成郭嘉这个黑虎掏心的主意,他们担心的是他的安全。的确,以他的身份亲自去做这件事的确太冒险,可是他知道。郭嘉的主意有很大的可能行。历史上,郭嘉之所以被称为鬼才,就是因为他帮曹操做的几个决定都是出人意料,匪夷所思,细细一分析,没有一个不是险到极点的。比如曹操与袁绍在官渡对抗时,孙策准备袭击许都。是郭嘉料定孙策不能成行。曹操征乌桓,也是郭嘉出奇计,轻装急行数百里。大破蹋顿,一举平定北方,这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南方。可惜郭嘉很快就病死了。否则赤壁大战的结果还真难说。
荀攸不说话,荀彧面色沉重,阎忠脸色平静,只有傅燮怒气冲冲,但是他怒的是郭嘉不知轻重,却不是说他的主意不好。
刘修轻咳一声:“我决定亲自去。”
“将军!”傅燮转过头,怒视着他,大有一言不合就再骂他两句的架势。刘修一抬手,打断了傅燮的话:“南容,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全。可是能否听我把话说完?”
傅燮吸了一口气,强按下不快,坐了下来。
“我想大家都承认奉孝的主意有可行,你们担心的,无非是我的安全。而危险也无非来自三个方面。”刘修举起手。一一道来:“一,我这已经不是孤军深入,而是相当于孤身犯险,犯兵家之大忌,一旦被人识破,很可能会陷入困境。根本不可能有援兵。二,我没有去过益州,益州多山,很容易迷路。三,纵使一切顺利,要相以几千兵攻克成都,也不是件易事,反倒有可能被刘焉瓮中捉鳖,逮个正着。”
傅燮点点头,没好气的说道:“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还要犯险?”
刘修笑笑:“南容,你且听我说完。一,我虽然不可能带太多的人,但是王稚、骆曜是道门高手,许禇是万人敌,阎行、庞德无不是万里挑一的骁将,我本人身手也不错,且不说其他虎士,就我们这五六个人站在一起,可以说天下挑不出第二个,更何况我身边的虎士,哪个不是能以一当十的勇士?所以,我们虽然最多只有十来个人,可是即使是面对上百精兵,就算不能全胜,至少也能全身而退。而益州多山,很多地方地广人稀,人迹罕至,就算遇上几十几十个士卒,他们又能奈我何?”
傅燮皱着眉头想了想,也不得不点头同意刘修的说法。
“其二,我没有去过益州,可是骆曜和王稚是天师道的人,他们对益州的道路很熟悉。特别是骆曜,他原先的道场就在子午谷,到巴郡一带不知去过多少次。有他们带路,我怎么可能迷路?而且到了巴郡之后,我们就可以找到熟悉地形的天师道信众,何须担心迷路?”
“其三,正如奉孝刚才所说,刘焉把防范的重心放在了汉中,然后又抽调了大量的亲信去看守天师道,看起来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机会,但是他却犯了分兵的大忌。汉中离成都太远,万一成都有事,汉中的精锐来不及返回,而监视天师道的治庐又需要两三千的精锐,刘焉刚到益州,他能掌握全部的兵权吗?他现在应该已经将能控制的人手全部派了出去,留在成都的最多是千余人,我如果能集合两三千天师道信众,潜入成都,拿下刘焉,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将军,我承认你说得有理,我也没有否认他的主意的确是好,可是,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将军身份贵重,是朝廷的栋梁,怎么能冒这个险?将军,你如果一定要行此计,那么我不揣妄陋,请代将军走一遭。”傅燮直起身子,拜伏在地:“请将军三思。”
“南容,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你用兵也许比我还强三分,可是你能收服天师道众吗?”
傅燮哑口无言,他哪有这本事,他是正经的儒家弟子,最反对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连谶讳都不肯接受,平时对卢夫人一干天师道的人就不怎么亲近,王稚、骆曜对他也不感冒,他凭什么让天师道的人信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