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部书成了黄巾军将士的教材?刘修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应该欣慰,还是应该后悔。他多次建议朝廷在太学设兵科,可是谁也不听他的,最后还是只有他在晋阳学堂设了一个兵学院,如今培养出来的人已经逐渐进入并凉的军队。其他地方根本没动静,没想到第一个跟风的反而是黄巾军。
难道我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促成张角的胜利?这也太讽刺了吧?
刘修把密函放在案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郭嘉瞟了一眼,知道刘修为什么心烦,轻笑一声道:“将军是为张角练兵的事烦恼吗?”
“是啊。”刘修向后靠了靠,把目光投入了这位未来将大放光芒的鬼才,突然起了好奇心,想听听他的意见。虽说后世郭嘉大名无人不晓,可是到他身边的时候,郭嘉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下意识的暂时把他排除出了谋士的行列,一直没有咨询过他的意见。今天郭嘉主动问起,也许可以试探一下。“你怎么看?”
郭嘉抿嘴一笑,将倒好的茶杯推到刘修面前,然后搓了搓手,从旁边的密函里拿出另一件:“将军,我觉得这件事比那件事更重要。”
刘修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接过另一件密函,迅速扫了一眼。眉头不禁轻轻一挑。这件是说张角在甘陵、安平实行屯田的事。甘陵国、安平国就在冀州的东部。紧靠着钜鹿,张角一起事,甘陵、安平人就把甘陵王和安平王抓了起来,那里可以说是张角最稳固的后方。因为东临黄河,土地肥沃。水利设施也全,是上好的良田。张角抓了这两个王之后,把土地分给流民。进行屯田。戏志才送来的的消息上说。他在这里实施的体制与大汉常见的官府结构不一样,按他的描述,就是一种与太平道教义紧密结合的一种政治体制。
“屯田?政教合一?”
“不,将军,你注意张角为什么选择这两个地方。”郭嘉有些紧张的看着刘修。刘修思索片刻,突然眉头一紧。“他宁可抓两个王,也不肯与冀州的世家豪强发生冲突?”
郭嘉笑了。既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得意。“不错,张角在汝南大杀四方,可是到了冀州,他却不肯轻易与冀州的世家豪强发生冲突,这也是他能在冀州坚持这么久,而后方不乱的原因。能坚持下去,他才有时间培训弟子,才有时间训练战阵,否则的话,黄巾虽众,又如何能在冀州立稳脚跟?张角在钜鹿,钜鹿以北的大半个冀州可是安静得很啊。”
刘修轻轻的吐出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不错,张角建军校不可怕,毕竟这名将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培养出来的,他就算花上三五年时间,只怕在军事人才上的储备也不如朝庭。可是他以铲除世家豪强起兵,并因此得到了天子的纵容,现在却与世家豪强达成了默契,这才是最可怕的,比起在安平、甘陵屯田要危险多了。
这可不仅是挂羊头、卖狗肉那么简单,这是统一战线,张角名为铲除豪强,实际上却与豪强们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冀州如此,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如何?
怪不得黄巾起事之后,天下看似大乱,却没有乱成一锅粥。
刘修想起了张角在旋门关和他说过的话,当时张角极力抨击他和并州世家签订契约的做法,一副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可是现在呢?他也在与世家豪强们进行合作,只是暗中合作,左右逢源,朝堂上得到了天子的纵容,地方上得到了豪强们的支持,他才可以稳稳的立住脚跟与官军周旋。有了天子的示意,骠骑将军董重控制住了几路官军的进度,官军不是在进攻黄巾,而是在做陪练,帮黄巾军迅速的成长。
这才叫高明啊,谁说张角只是一个冲动的理想主义者?其实说起来也情有可原,诸子百家,不论是治国还是道术,权谋还是用兵,源头都在黄老,太平道就是黄老道,张角作为能开创太平道,忽悠了几十万、上百万人的大贤良师,对黄老学术的真谛岂能一无所知?他这么一个半吊子都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张角能不知道以柔克,以弱胜强,不争而无不争?
“这厮才是大奸大恶,可是历史上为什么他却败了呢?难道他本来的确是个笨蛋,又是因为我刺激了他,他才爆发了小宇宙?”刘修哭笑不得,这历史的车轮是被他扳动了,可是他现在也控制不住走向了,这才是最悲剧的事。
刘修有些头疼,伸出手指捏着眉心:“奉孝,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郭嘉笑笑:“趁其羽翼未丰,扑杀之。”他看看刘修,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天子下令朝廷大军全力攻击,张角又怎么可能如何从容施~更新首发~~为?”
刘修呵呵的笑了两声,不知是天子太自以是,还是郭嘉的确是个鬼才,这种事连郭嘉都看出来了,天子还沉醉在自己借力打力的美梦中呢。
那么我是该让他醒醒,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