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一窒,道:“母妃……”
桓淑妃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不必再说了,你的心思我明白。在你的心里,我这个做娘的,始终还是比不上你的兄弟要紧!”
桓淑妃说着满脸都是落寞。
三皇子急忙道:“母妃,你误会了。”
“你不必再说!你只须知道,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桓淑妃说着就吩咐身边的大宫女抱来一个巨大的雕着红漆的盒子,“玉玺在这里了,你拿回去吧。”
三皇子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将玉玺要了回来,虽然有些讪讪的,到底很高兴,亲自抱了盒子站起身来,就要告辞。他脾气虽好,可是却再也不想听桓淑妃那些让他害死庾璟年,自己荣登皇位的话了。
临走之前出于好奇他问了一句:“母妃拿走这枚玉玺,究竟是要用来做什么?”
桓淑妃冷冷一笑:“你真的想知道?”
三皇子心里咯噔了一下,“母妃……”
桓淑妃已经叫人拿了一卷圣旨过来,“你看看吧。”
三皇子把玉玺放在桌子上,接过那卷圣旨,一目十行看了起来。看完了他的脸色也变了,“母妃,你为什么要这样?国家大事岂是你能开玩笑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害的不光是阿年,还有整个大晋。”
三皇子心中升起一股无与伦比的怒气,使劲地将圣旨摔在地上,他当然知道这道圣旨只是一件副本,真正的圣旨已经发到荆州去了。
原来桓淑妃以三皇子的名义,给远在荆州的庾璟年发了一道圣旨,让他立刻回师救援建康。而桓淑妃想要做到这一点,朝中一定有分量很重的重臣帮她,至少是三公级别的。否则,她就是有玉玺,也断然发不出圣旨去。
三皇子简直气炸了肺,若是庾璟年肯听从命令,那么荆州立刻就要落入慕容圭的手里,仓皇撤军只会给慕容圭可乘之机。而若是庾璟年不肯遵从命令,兄弟两人之间将会又生嫌隙。起码在一众朝臣看来,庾璟年不肯给他这个准太子的面子,是在和他对着干。
到时候随便有人在中间煽风点火,他好不容易和庾璟年重归于好的兄弟之情可能就要重新出现裂痕,在有心人的挑拨之下,庾璟年定会认为他为了争夺皇位,连他的性命都不要,甚至连整个大晋的江山都不放在眼里,都敢拿来赌博,庾璟年该怎样看待他这个兄弟?
他玉玺也不要了,转身就往外跑去。
桓淑妃大怒:“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把这道圣旨追回来!”三皇子扔下这句话就跑远了。
桓淑妃却并不着急,那道圣旨是用六百里加急送出去的,说什么追回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人的两条腿,如何能够跑得过马?
三皇子自然是无法把这道已经发出去的圣旨追回来的。
此刻远在荆州的庾璟年刚刚接到建康流血夜的情报。沈沅钰此前也写过信给他,不过沈沅钰在信中只是轻描淡写,她是怕庾璟年担心她,所以把过程尽量淡化,只说自己母子三人一切平安,自己肚里的那个,也十分听话。
庾璟年自然不会被她这点儿小伎俩瞒过去。他在建康有非常完善的情报系统,对于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可以说他比沈沅钰知道得还要清楚和全面。这些情报在他读来,现在还后怕不已。若谢纯晚上一炷香赶到,沈沅钰的结局说不定就要改写。
妻儿经历这样的惊魂一刻,而他却不能陪伴在他们的身边,他觉得心里万分过意不去。他真想立刻结束这场战争,回到沈沅钰的身边。
可慕容圭是他平生见过的最可怕的敌人,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分心,否则被慕容圭抓住破绽,他就要被动挨打,再无翻身的机会。
越是现在,他越是要冷静。
这时有人进来禀报,神色十分古怪:“王爷,建康那边送来一道圣旨!请王爷速速去把圣旨请到帅帐之中。”
从前元帝身子好的时候,有什么指示都用信函来传递,那样形式更灵活一些,也给了庾璟年更大的自由发挥空间。
因为圣旨的分量不同,皇上的圣旨,就是层级最高的命令,是必须遵守不可的。庾璟年实在不明白,在荆州之战日趋白热化的时候,三皇子还有什么事,是必须通过圣旨来向他传达的。
庾璟年压下心中的烦躁,亲自到营门之间请了圣旨回来。
焚香沐浴之后,请了专门的营官来宣读圣旨,读完了大家全都傻眼了。圣旨其实很简单,先是说了一下,建康被宇文周围困,城内只有左右羽林卫,如今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攻破,限庾璟年在五日内,整顿大军回师救援建康。
能陪着庾璟年在营帐里听营官宣读圣旨的,至少都是中高级的军官。就包括了新任的荆州刺史陶铿在内。众人听完了圣旨全都面面相觑。
已经有脾气火爆的将领开骂了。“建康那边不是抵挡住了宇文周的第一轮进攻,城池还好好的,并没有破吗?怎么建康的相公们,一个个胆子都小的像是兔子一样,现在让咱们挥师回京,不是让咱们去死吗?慕容圭衔着咱们的尾巴杀过来,咱们这八卫兵,最后还能剩下几卫,建康城里,就没有懂得军事的人吗?”
这位也是一个莽汉,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也不放在眼里,最服气的就是庾璟年。所以他才敢这样大放厥词。
不过这话却也说进了很多人的心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开口附和。大家自然不敢骂皇帝骂三皇子闭着眼睛胡乱决策,就纷纷大骂建康的大官们,说他们胆小如鼠,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人财产,胡乱指挥。
陶铿也道:“王爷,圣旨不可违,可是王爷若是这么走了,荆州末将是再也守不住了。到时我也只有一死以报皇上多年的隆恩了。”慕容圭实在太过可怕,好不容易来了个能和他抗衡的庾璟年,这是哪个脑子烧坏了的,非要把他调回建康去啊?
陶铿可不想再独自面对一次慕容圭了。
“王爷,您不能走啊!”
“王爷,您不能走啊!”
荆州系的将军们纷纷出言挽留。
中军大帐之中各人纷纷发表意见,热闹得和菜市场似的。
庾璟年面沉似水地在帐篷中走来走去,他被大家吵得脑仁疼,“都闭嘴吧,现在都给我出去,让本王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这段时间,庾璟年已经在军队中树立了巨大的威望,一众将领们把他当成神一样地敬重,他说向东,众人绝对不敢往西。众人十分听话地退了出去。
庾璟年一屁股坐在帅帐中的大椅上,程先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王爷有何打算?这份圣旨王爷是遵还是不遵?”
庾璟年有些心烦意乱地看了老家伙一眼,“程先生有什么要说的?”
“请恕在下无礼,以在下愚见,三殿下这次,叫王爷回京救援是假,要王爷的性命是真啊!王爷请想,若是您听从了他的命令,回师救援,打败了宇文周,因为三殿下在城中揽总,他的功劳是头一份的,您得屈居第二。若是您被慕容圭抄了后军,那就是您指挥无能,借机给您治个罪,至少也能让您的威望一落千丈。从此以后,您就再不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了。”
这些道理,庾璟年也想到了。他不知道这份圣旨是桓淑妃发出来的,所以他对三皇子非常失望。三皇子想要登上皇位他理解,让他最痛心的是,三皇子为了皇位竟然置大晋的存亡于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