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听说之后大为震怒,已经命人把三皇子下狱了。”
庾璟年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他才离开建康不过一天的时间。三皇子居然都叫人下了监狱了。
“这件事不可能是三哥干的,三哥没有那么傻!太子现在对他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了,他又何必这样多此一举。他难道不知道杀了太子,皇伯父只会降罪于他,对他登上太子的宝座没有任何帮助吗?”庾璟年道,“不行,我得去面见皇伯父,请皇伯父将三哥放出来。不能这样冤枉好人!”
程先生一把拉住庾璟年的胳膊:“王爷,您不能去!”
“为何?”庾璟年有些不愉地道。
程先生忽然跪下:“王爷,您请先恕属下妄言之罪。”
庾璟年皱了皱眉头:“先生请说!先生知道我是从来都不会让人因言获罪的。”
程先生这才道:“王爷请想,如今朝中局势愈发明朗,二皇子庾邵恒被废,三皇子庾邵渊被关入天牢,皇上的三个儿子之中只剩下一个最不得宠的大皇子。这样的天赐良机,您不好好把握,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一番拳拳美意。”
庾璟年震惊地看着程先生:“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三哥、大皇子他们争夺大位?”
程先生道:“这并非是属下自己的意思,而是成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意思。是皇家十二卫将军们的意思,也是京师十几万驻军每个人所期望的!”
庾璟年大怒,用力一拍桌子:“你们竟敢相互勾连,胁迫主上!”
程先生侃侃而谈道:“王爷,您也是正宗的皇室血脉,论才能论德行比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强了何止十倍。如今国家正值多事之秋,益州之乱方兴未艾,北燕大军虎视眈眈,国家正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君主才能扭转颓势,否则大晋早晚被势头日益强盛的北燕所吞灭。属下劝您争夺大位虽也有一份私心在里头,但更多的还是为了咱们大晋的子民着想啊!况且皇上对您这般宠爱,比起三皇子有过之而无不及,您若是有心,再加上朝中重臣的呼应,这皇帝之位至少有六成能够争到您的手里。”
庾璟年摇了摇头:“不管你怎样说,本王是不会在三哥的背后捅刀子的!本王答应过他,要辅佐他当上太子,当上皇帝。本王说出来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是绝不会改变的。”
“王爷,属下知道您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是个人感情和国家安危相比,哪个更重要,不用我说您也清楚。三皇子也许是个好朋友,可他却未必是个好皇帝,他性格优柔,缺乏决断,未来必定受到后宫和家族的掣肘,如何能够对付得了雄才大略的孝文帝慕容圭?”
庾璟年辩驳道:“性格优柔,正说明他心地善良,将来必定会体恤百姓,做个好皇帝。”
程先生无奈,正要反驳,庾璟年已经道:“我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我听过一次也就够了。若是还有下次,休怪我翻脸无情!”竟然是不想再听他劝进的意思。
程先生起身摇了摇头:“王爷,请容许我说最后一句话。”
“你说吧!”
“自古以来,皇位的争夺最为惨烈,从来不会因为血脉亲情而有所折扣。您现在不论怎样真心想要扶助三皇子,可您毕竟已经成为对他最有威胁的人选。您今天对他的宽容,将来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属下希望您能听进去这样一番话。”
庾璟年烦躁地道:“好了。你退下吧。”
等程先生走了,他坐在高高的靠背椅上面,脸上一片疲倦。其实他又何尝不明白,程先生说的都是真的。他和三皇子已经渐渐疏远,早已回不到原来的亲密无间了。自己这次就算是去救他,等他从监狱里出来,说不定还要想法子对付自己。
若自己只是孤身一人也就罢了。可自己还有阿钰,还有一对双胞胎的儿子,难道要他们跟着自己一起遭受迫害。
庾璟年第一次感到纠结了。
他正在难下决断的时候,就听见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他吃了一惊,猛地坐直了身子,“谁?”
“我!”沈沅钰从容冷静的声音传了过来。他听到她的声音,不知怎么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王爷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呢?”沈沅钰走到他的身后,伸出小手轻轻给他捏着紧绷的肩膀。“若是公务太累了,就休息一下吧。工作是干不完的!”
沈沅钰为了孩子,亲自跟着史神医学过推拿之术,虽然手劲不够,但是技巧很足,在她灵巧的小手揉捏下,庾璟年舒服地闭上了眼睛:“真舒服,再用点力气!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你没有吃早饭吗?”
沈沅钰嗔笑着打了庾璟年一下:“给你按摩就不错了,还要求这要求那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只有一把子傻力气。”
庾璟年猛地睁开眼睛,忽然一下把沈沅钰整个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沈沅钰惊呼了一声:“王爷!”
他用额头顶着她的额头,眼里都是笑意。“嫌我傻,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人家成亲之前不知道你这么傻嘛。”
沈沅钰这人简直聪明绝顶,庾璟年反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刚才我和程先生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沈沅钰点了点头。“我刚才躲在门外,都听到了。”
庾璟年道:“你不停地说我‘傻’,难道你也想让我夺取皇位,你也好做个皇后玩玩?”说到这里,他心里真有些不舒服了。
沈沅钰嗤地一笑,“皇后有什么好?给我做我都不做!我现在就很幸福,至少比历朝历代的每一位皇后都幸福多了。你要是做了皇帝,还能守着我一个人过日子吗?就算你同意,大概朝中的大臣们也不会同意。”
庾璟年心里暗暗惭愧,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阿钰,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三哥这事儿,我帮还是不帮?”
沈沅钰看见他纠结在一处的眉毛,心里一阵心疼。“阿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你怕帮了他,他反过来对付你,连累了我们娘几个对不对?”
庾璟年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有这点儿好处,你不用和她把话全说出来,她就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那我只问你,若顺着你的心意,你想不想帮三哥一把?你只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庾璟年毫不犹豫道:“想!”
沈沅钰抚摸着他的脸,轻声道:“那你就去吧。帮着三皇子摆脱这次困局,算是给你的好兄弟再一次的机会,若他还是执迷不悟,你也算仁至义尽了。”
庾璟年一下跳了起来,高兴地道:“你说的对!你说的对!我是该再给三哥一次机会,说不定他之前害我,也是迫不得己,就像刚才程先生用我的属下来胁迫我一样。”
沈沅钰见他高兴得像个孩子,知道他为人虽然冰冷,但是却极为重情重义,三皇子的背叛,他心里肯定万分痛心难受。
她就笑着给他打气:“你尽管去吧!一定要帮三哥洗清冤屈。”
庾璟年道:“阿钰,如果有一天,三哥还是……你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沈沅钰笑着道:“今天的这个决定,是咱们夫妻俩共同作出的决定,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后悔。阿年,我也像你一样,相信三哥不是那等薄情寡义之人,你就放心地去吧。”
“好!”庾璟年这才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飞快地退了回来,在沈沅钰的脸上亲了一口。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此时,刑部天牢里,三皇子正被关在天字号房中,几天之前,关在这座牢房的人是太子,如今太子已经驾鹤西游,而关在这里人却变成了三皇子。这算不算是讽刺呢?三皇子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正胡思乱想呢,远远的有人打着灯笼向这里走来。待走近了,三皇子才看清清楚了。
是王菁。
三皇子不由兴奋起来。“王妃,本王在这里!”
王菁顾不得身边陪同前来的刑部官员,急走了两步,上得前来。三皇子将手从监牢两根铁条之中伸了出来,和王菁紧紧相握。
王菁哭道:“王爷,你还好吗?”
陪同王菁前来的官员见此情形,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三皇子急急问道:“你是怎么来的?是不是父皇态度有所和缓,要放我出去了!”
王菁道:“不是的,是我去求了皇太后,皇太后发话,才让我进来看您的。现在这件案子皇上已经交给了大理寺的方诺调查,方大人是一定会还您一个清白的。”
三皇子一听这话心里不由极度失望。“若是真有那么容易查出真凶,父皇又怎么会把我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