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长公主道:“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安哥儿。安哥儿今年十三了,可却是个有些闭塞的孩子,难得他和舒姐儿这样投缘,舒姐儿这孩子我也喜欢,你看咱们来个亲上加亲如何呢?”
沈沅钰吃了一惊,没想到宁德长公主这么干脆地就提出来结亲的想法。想了想,“外祖母的好意我明白。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安哥儿如此条件,当可以找到比舒妹妹更好的妻子,外祖母为何……”
宁德长公主笑笑,慢慢说道:“这件事,我考虑了不是一天两天了。”沈沅钰听到这里更是惊讶。
宁德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安哥儿被我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我不舍得让他受苦,不舍得让他读书累坏了身子,也不舍得让他习武,结果到现在他是文不成武不就。现在我在世还好,没有人敢对他动心思,若是有朝一日我不在了,他一个人如何能够守着长公主府的偌大家业?”
沈沅钰没有插话静静听着,宁德长公主一番话说得十分推心置腹:“诚然我是能给他找个更好的名门贵女,可门第高了说不定将来就反过来拿捏住了他,让他成为被人控制的傀儡;而若是岳家没有足够高的门第,更是不行。他和妻子掌握着庞大的财富,恐怕更要招来觊觎。所以想来想去,只有给他找一个有足够的实力保护他,而又高风亮节,不会有朝一日拿捏他觊觎长公主府的岳家。我观察了这么久,唯有你的父亲,能够让我信得过。”
宁德长公主接着道:“以你们沈家的发展势头,早晚有一天你们会取代琅琊王氏,成为大晋第一士族,你父亲志存高远,不会把区区金银财富放在眼里的。更何况将来大晋还不一定是什么样子呢,说不定哪一天北燕的铁骑就渡江打了过来,那时候能保护安哥儿的,恐怕也只有你父亲了。”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沈昀是一支潜力股。
没想到宁德长公主想得这么深远。她肯这样开诚布公地把这些想法原原本本地说出来,更足见她的诚意。
沈沅钰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瞧着妹妹也是欢喜安哥儿的。若是安哥儿作了我妹夫,”想了想,觉得倒是也满和谐的。“我是喜闻乐见的。不过这件事我毕竟也做不了主,还是要问过父亲母亲的意思才行!”
宁德长公主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你这丫头在你父亲母亲面前说话的分量?你总有法子说服他们两个。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和你说这恁多废话?”
沈沅钰便笑道:“外祖母既然如此说,我便在父母面前帮安哥儿说几句好话吧。”说罢两个人都笑。
这时安哥儿和沈沅舒回转回来,宁德长公主见她身后的丫鬟捧着几个美人瓶,里头装了清水,沈沅舒将剪下来的菊花插到清水里,安哥儿替她解释:“舒姐姐说这样子菊花不会很快凋谢。”
沈沅舒也道:“我不知道外外祖母喜欢什么颜色的菊花,只只采了这几样,外祖母可可还满意吗?”
宁德长公主见她心思细腻办事妥帖,越发地喜欢:“好,好好!舒姐儿采回来的,外祖母都喜欢。”
安哥儿听了笑得十分开心。
在成王府用过饭后,宁德长公主和安哥儿才离开。
沈沅舒因为常来成王府,沈沅钰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院子,送走了长公主祖孙二人,姐妹俩各自回房歇息。一觉醒来,沈沅钰先是叫人去看三个孩子,丫鬟回禀说三个小少爷还在睡觉。
沈沅钰想大概是孩子们玩累了,便没有叫人叫醒他们。而是让彩鸾唤了沈沅舒进来。沈沅舒刚刚睡醒,表情还有几分慵懒,因为和姐姐越来越亲近,现在她打扮得十分随意,只用一根银簪别住一头乌油油的秀发,却更衬出了几分少女的清丽了。沈沅钰便赞叹道:“妹妹长大了!”
沈沅舒脸色微红,“姐姐叫我来,有什什么事吗?”
沈沅钰道:“今天你的风筝刮到树上,听说是安哥儿帮你取下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道说道。”
沈沅舒就把今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沈沅钰便问:“你觉得安哥儿怎么样?”
“挺挺好的!”
沈沅钰能够感受得到沈沅舒对安哥儿十分有好感,便抿着嘴在那里笑。“听说你把人家的衣裳留下来,要亲自替他缝补,可是有的?”
沈沅舒心里咯噔一下子,当时只觉得自己欠了安哥儿莫大的人情,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已经十三岁了,做这样的事情万一传出去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沈沅舒额头便冒汗了。“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我没有考虑清楚,我这这便叫人把安哥儿的衣裳送送回去。”
本来以为姐姐要责备她,不成想沈沅钰却呵呵一笑:“瞧把你给紧张的,咱们和外祖母亲如一家,安哥儿就像咱们的亲弟弟一样,你反正都答应人家了,不帮人家把衣裳补好,岂不是要叫人白高兴一场。”
诶?沈沅舒糊涂了,不知道自己是该补还是不该补,“姐姐?”
沈沅钰继续道:“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人无信不立,好好地给人补好了,我派人给安哥儿送去。你约束好下人,不要叫她们乱嚼舌头就是了。”
沈沅舒其实也不想失信于安哥儿,听了这话不由高兴起来。
这时孩子们醒了,姐妹俩便过去哄孩子。
孩子们睡了一个中午,个个精神头十足,沈沅钰陪他们玩儿了一会儿就有些力不从心。
好在有妹妹在一旁帮衬。
沈沅舒性子好又有耐心,看孩子是一把好手。
晚上庾璟年回来。这一年来他外头的事情越来越忙,皇帝叫他把皇家十二卫的军队轮训了一遍,提高皇室军队战斗力的同时,也让庾璟年对军队的掌控力提高了整整一大截。
庾璟年本来就在军队中享有崇高的威望,现在更是如虎添翼。在诸位王爷之中,隐隐都有和太子分庭礼抗的趋势了。
三哥孩子正在屋子里玩儿积木,这东西是沈沅钰苏出来的,通过这个可以锻炼孩子的各项思维能力。沈沅钰让工匠做出来的各种颜色鲜艳的积木,通过这个还可以教三个孩子分辨颜色。
孩子们都很喜欢。尤其是昊哥儿,对积木最感兴趣。
小厮进来通报说庾璟年回来了。三个孩子全都高兴起来,庾璟年愿意带着他们一块儿玩儿,各种刺激有趣,双胞胎最亲近的是沈沅钰,最崇拜的却是庾璟年。
于是都坐不住了,扔下积木就跑了出来。
“爹爹!”“爹爹!”“姐夫!”庾璟年刚从军营回来,身上还穿着轻甲,身姿挺拔地刚走进院子,就看见晔哥儿一马当先跑在前头。这一年来,庾璟年大权在握,生杀予夺,身上更多了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只是那种冷峻威严在看到孩子们的那一刻,立刻就消散无踪了。顷刻间他脸上充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犹如早上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冰面上。
“爹爹!抱抱!”晔哥儿已经奔过来了,张开双手求抱抱。
夫妻俩早就发现,晔哥儿运动细胞发达,更像庾璟年,昊哥儿更聪明,像沈沅钰和沈昀。
小哥俩儿不管是哪个,王爷都是从骨子里喜爱。便一把将晔哥儿抱了起来,“晔哥儿,想不想爹爹!”
“想!”晔哥儿响亮地回答。
“哪里想了?”
晔哥儿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意思是肚子想了。
庾璟年哈哈大笑,在儿子嫩豆腐似的小脸上亲了一口,他粗粝的胡子茬扎到了晔哥儿,晔哥儿觉得好玩,反而把小脸凑过去在他的下巴上蹭了几下。这时昊哥儿和洲哥儿也到了,全都张开手臂,一个叫:“爹爹抱抱!”一个叫:“姐夫抱抱!”
面对着他们那充满了期盼的眼神,庾璟年怎么能拒绝呢。他就抱着晔哥儿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脖子上,让他用小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然后张开双臂,一边一个抱起了昊哥儿和洲哥儿。
三个孩子全都居在庾璟年的身上,一时皆大欢喜。而且那造型看起来十分有趣。
这样的情况在成王府几乎每天都会上演一遍。沈沅钰一开始担心他摔着孩子,每次严厉批评之后,庾璟年都是虚心认错,然后坚决不改。凭他的武功,又怎么会让儿子掉下去呢?
“王爷你又来!”沈沅钰吐槽无力。
不过每到这个时候都是三个孩子最开心的时刻。沈沅钰看见三个孩子笑成了一团花的模样,就有点不忍心打断他们。
晔哥儿坐在庾璟年的脖子上,居高临下,一副既开心又得意的样子。连连冲着沈沅钰做鬼脸。“骑大马!骑大马!”
这是把庾璟年当成马了。
昊哥儿和洲哥儿则抚摸着庾璟年胸口用精铁制作的甲片,异口同声地问:“这是什么?”
庾璟年解释道:“这是我的盔甲。”
昊哥儿问:“盔甲有什么用?”
“他可以保护我,不让敌人的兵器伤害到我。”
昊哥儿和洲哥儿虽然聪明,毕竟年纪太小,听得似懂非懂。晔哥儿是压根就不懂,不过并不妨碍他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要!”小家伙响亮地喊道。
庾璟年就笑着看向儿子,“想要没问题。我可以叫工匠给你打造一副小盔甲,条件是你今天晚上要给我吃下满满一碗饭。行不行?”
晔哥儿使劲儿点点头,“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