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嘻嘻地笑,黏黏糊糊地缠上来,道:“我知道,你小子,最喜欢口是心非,你明明也愿意,对不对?”
萧十三跟在庾璟年的身边,差点憋不住笑。谁能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的三皇子耍起酒疯来这么无赖。
庾璟年对三皇子哭笑不得,又不忍心一把将他推开。“不能喝你就少喝点儿,你逞什么能啊!”
一边扶着三皇子往前面的书房走去,一边叫人通知沈沅钰准备醒酒汤。
沈沅钰那边也散了,好不容易把一众贵妇人给送走了,应付这些人也这不是一般的累。回到蘅芜苑刚刚坐下,就听说三皇子喝醉了,要留宿琅琊王府。沈沅钰连忙叫人煮好了醒酒汤,想想三皇子也不是外人,他和庾璟年的关系也用不着避嫌,就让彩鸾和彩凤一人端了一碗醒酒汤跟着她去了前面的书房。
到了书房,就看见院子里小厮们都在抿着嘴偷乐,透过帘子看见三皇子横躺在榻上,抓住庾璟年的胳膊不让他走,像个小孩子似的撒娇:“五弟,你别走,别走,你不能娶了媳妇就忘了我这个哥哥。”
庾璟年脸上跟便秘一样,看见沈沅钰来了,一把将三皇子推倒在床上,转身出来对沈沅钰道:“你怎么来了?醒酒汤叫丫鬟送来就好了。”
沈沅钰往里偷瞄了一眼,见三皇子不依地在床上打滚,噗嗤一声笑出来:“听说你们被灌了不少的酒我不放心你们,所以才过来看看。”
又道:“三哥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庾璟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三皇子丢脸他也觉得丢脸,对沈沅钰解释道:“三哥就是这样,酒品出奇地差,喝点酒就跟我耍酒疯。所以我从来不愿意与他喝酒。”
沈沅钰表示理解。“你赶快让人给他灌一碗醒酒汤吧。我叫人煮了两碗,你要不要也喝一碗?”
庾璟年摇了摇头,“我没事。”叫云惜端一碗醒酒汤去给三皇子灌下,又对沈沅钰道:“三哥这个样子我也不放心,今天我就留在前面照顾他。你回去先歇下吧。”语气里有几分歉然。
沈沅钰不以为意地道:“你好好看着他,我那边一个人没事的。”又调笑道:“大夏天里,你身子热,就像个火炉似的,我巴不得一个人清凉清凉呢。”
沈沅钰巧笑嫣然,满眼的俏皮,庾璟年知道她是用这种方式调侃来缓解他的愧疚之意,也低笑道:“成亲这才几日啊,就嫌弃起为夫来了?”
沈沅钰正想再跟他贫两句,那边云惜根本弄不了三皇子。三皇子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地,冲着沈沅钰嘿嘿地傻笑:“弟妹,今天晚上五弟就先借给我了。我跟他好好说说体己话,你先回去,先回去!”
庾璟年实在看不下去了,大踏步上前一把捂住三皇子的嘴,转头对沈沅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先走,你在这里他不知道又要说什么浑话。”
沈沅钰笑着对他和三皇子福了福,带着彩鸾和彩凤退了下去。
走出很远,还能听到三皇子的声音:“五弟,我真羡慕你……不像是哥哥我……满府的女人,个个都是蛇蝎心肠,蛇蝎心肠!”
沈沅钰听到这些,不由神色微凝。
庾璟年一面打发院子里的小厮全都退出去,叫萧十三亲自守着门,一面硬是把两碗醒酒汤全给三皇子灌了进去,“三哥,你清醒点儿,少说几句吧!”今天的脸都叫你丢完了。
三皇子一阵咳嗽,庾璟年只好帮他拍打着后背。
三皇子复又张开眼睛,指着庾璟年嘿嘿的笑,笑完了又忍不住张开嘴。
庾璟年大骇:“你干什么?”
三皇子竟然“哇”地一口吐了出来,庾璟年躲闪不及,吐了他胸前满满都是秽物,庾璟年恨得牙关直咬,自己放着香喷喷的媳妇不理,管这个酒鬼做什么!
只得一面叫了人进来收拾,一面扔下三皇子不管,自己去净房洗澡换衣服。
等他洗完澡出来,发现三皇子也被收拾的差不多了。云惜服侍他在另一处净房洗了澡,又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如今正躺在庾璟年的榻上,呼吸平稳均匀,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庾璟年哭笑不得,好在屋里还有一张小床,平日里是供小厮们值夜用的,庾璟年只好在那小床上躺下。
这时三皇子却转了个身,又冲着庾璟年傻笑:“五弟,你回来了?”
庾璟年这个气啊,这家伙吐了自己一身不说,又占了自己的床,强忍着想抓着他的脖子将他扔出去的冲动,庾璟年哼了一声:“不早了,还不睡觉?”
三皇子刚才喝了醒酒汤,又把酒吐出来不少,现在终于清醒了不少,道:“睡什么睡,哥哥要和你秉烛夜谈呢!咱哥俩儿有多少年没睡一个屋子了?要不你也到这张床上,咱们哥俩还像小时候那样抵足而眠?”
庾璟年没接他的茬,“你不睡我可要睡了,我忙了一天,着实累了!”小时候还成,现在他可没法和一个男人睡一张床了。
三皇子就笑:“你这个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明明心里很在意亲人朋友,偏偏冷着个脸,生怕别人知道了似的。”
庾璟年的确是这样,迟疑了片刻,回答道:“就这样了,改不掉了!”
三皇子叹道:“说实话,哥哥真的很羡慕你!”
庾璟年道:“要羡慕你也该羡慕太子,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太子吗?”三皇子笑笑:“他那个位子我早晚要抢过来的,可你不一样。你和五弟妹琴瑟和鸣相知相惜,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做到像你们这样。”
庾璟年诧异道:“三嫂对你也不差,你何必说这些。”
“她嘛,呵呵……”三皇子脸上呈现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庾璟年脑中电光一闪:“难道这次玲珑出事,三哥你怀疑有三嫂的首尾?三嫂贤德大方,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三皇子长长地吁一口气道:“但愿如此吧。”他绝不是傻子,东海王府开府不久,府中的人都是他的心腹,虽然内宅的事他并不太管,可是女人们一举一动仍然逃不过他的眼睛,王菁的一些小动作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庾璟年能够体会他心中的痛苦,笨拙地安慰他道:“三哥,史神医医术那么好,玲珑会没事的。”
三皇子道:“我还年轻,子嗣其实我并不急。让我难过的是父皇对我的态度。”
“皇伯父……”庾璟年想劝他几句,却只说出这么三个字,就再说不下去。这段时间,皇帝对三皇子的态度彻底冷淡了下去,整个皇宫,甚至整个朝廷没人不知道这点。也难怪三皇子对他生出怨怼之心。
三皇子惨笑了一声道:“是啊,父皇没有夺了我的王爵,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在父皇的眼里,不过是一颗用来帮他平衡太子势力的棋子而已。”说到这里三皇子的指甲已深深掐入自己的手掌心,“你能想到吗,从前父皇对我的诸多宠爱,竟然都是假的?就像他翻脸无情,对待新安那样!”
庾璟年想要反驳他:“皇伯父不是那样的人,可是这话又实在说不出口。”
三皇子道:“阿年你知道不知道,我真希望我像你一样,不是父皇的亲儿子,那么父皇也就不用担心我的势力太大,动摇了他的皇位,他也会像是对待你那样,始终如一地那么好!”
这个问题庾璟年也想过了,皇帝对三个皇子显得十分无情,唯独对他这个侄子宠爱有加,大概就是觉得从法统上,他并无继承皇位的可能,因而才如此的吧。
庾璟年能够体会到三皇子的痛苦,可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劝解他。也难怪他今天要喝那么多酒,所谓借酒浇愁,在外头,皇帝给他脸色瞧,回到家里,侍妾怀的孩子又快要掉了,三皇子也真是可怜。
庾璟年道:“皇伯父总有一天会明白三哥的好的。三哥你放心,那个皇位,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抢到手里的。”
三皇子感动道:“好兄弟,有你这句话,三哥就放心了。咱们兄弟不论经历什么样的波折,都要一如往昔,千万不能中了太子和老大的诡计,生了嫌隙,那样的话,我会比失去父皇的宠爱更加难过的。”
庾璟年理所当然地道:“那是自然!无论如何,咱们的兄弟情是永远不会变的。”
两个人天南地北地说了很多,回忆起小时候的事,都不由有些唏嘘。直到三更的梆子敲响了,两人才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