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上前恭喜袁王妃,沈沅钰也违心地说了一句:“恭喜王妃!”
袁王妃喜气洋洋地回到荣华院不提,且说小夫妻俩回到蘅芜苑,庾璟年面沉似水,沈沅钰见他情绪不高,忍不住问道:“二爷这是怎么了?”
庾璟年道:“我总觉得这事情有古怪!”庾璟年可不傻,慕容圭把个真定长公主塞到琅琊王府里来,怎能不引起他的警觉。他有些懊恼地道:“没想到圣旨下的这样快,我本想入宫一趟,把这件事给搅黄了……”
皇上是金口玉言,圣旨既然已经下了,就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了。庾璟年也只得接受这个事实。
沈沅钰倒来安慰他:“她就算嫁过来,也不过是妯娌,还能管到咱们当哥哥嫂子的?再说了,你很快就要封王开府,咱们在琅琊王府中最多再多住上两年,以后咱们搬去王府,她还能跟着过去不成?你就放心吧。”
庾璟年心里不爽快,想起真定长公主看向沈沅钰的眼神,总觉得全身不舒服,似乎是哪里不对,可他又没有想明白。被沈沅钰这么一劝,总算好受了一些。在心里暗忖:不管怎样,自己总会护她周全的。自己堂堂大将军,若连媳妇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于世。
第二天,夫妻两人辞别了郗氏,乘坐马车来到东海王府。昨天得知王菁身子不适马车走到半途又返回了王府,以庾璟年和三皇子的关系,沈沅钰不得不去瞧一瞧。
到了东海王府,就看见只有三皇子到大门迎接两人,沈沅钰吃了一惊:“三嫂可是病得严重?”每回她和庾璟年到东海王府,王菁必然会到大门口迎接的。
三皇子脸上阴云密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沈沅钰不由诧异,三皇子也是心机深沉之辈,一向以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面目示人,沈沅钰从未见他脸上有过这样的表情。
庾璟年也很吃惊:“到底出了什么事?”
三皇子目中露出一丝哀伤,“王妃她……小产了。”
“啊?”两人脚步一顿,全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好好的怎么会小产?怎么没听说过三嫂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三皇子摇了摇头,脸上痛苦的神色一闪而逝,一手搂着庾璟年的肩膀,似乎想从兄弟的身上汲取力量来安慰自己,“还是先进屋我再慢慢说与你们知道。”
两人便和三皇子一起去了正房,王菁的屋子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她的贴身嬷嬷正在服侍她喝药。两个丫鬟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沈沅钰见王菁面色憔悴,嘴唇上没有丝毫血色,不由有些心疼。王菁见沈沅钰和庾璟年进来,挣扎着就要起身:“你们来了……”
沈沅钰连忙抢前几步,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躺好,“都是自家人,三嫂这个样子又何必与我们客气呢。”
王菁挥了挥手,让那个嬷嬷退下。
沈沅钰道:“三嫂觉得怎样?好端端地怎么会……”
庾璟年从前在东海王府上长住,王菁把他当成亲弟弟照顾,庾璟年十分感激,这时也上前问候。
王菁勉强笑道:“五弟,弟妹,劳你们关心,我的身子并无大碍。”
毕竟男女有别,庾璟年同王菁说了几句话,就跟着三皇子去了他的书房。
王菁打发了服侍的人出去,只留下几个心腹在一旁伺候,妯娌两个才说上几句体己话。王菁还没说话,眼泪就先落了下来:“我可真是个苦命的,日日盼夜夜盼盼着能给王爷生个孩子,哪知孩子都上了身,我却一无所觉。大热天的坐着马车一路颠簸,回来才知道两个月的孩子没了。”
沈沅钰连忙劝她:“三嫂,小产可不是玩儿的,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落泪,万一落了病根,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搞不好还会影响以后怀胎生育,你可千万不能哭啊。”
几个心腹的嬷嬷和丫鬟也上前来劝,王菁这才止住了眼泪。
沈沅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三嫂怀孕两个月难道竟一点感觉也没有?”
说到这个,王菁又是一阵难受。“因为我的月事一直不准,经常推迟很久才来,我也没有当成一回事,最近事情又多,忙着过端午的事情,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有个丫鬟愤愤不平地给王菁打抱不平:“还不都怪那个玲珑,若不是她三天两头的出事,王妃又怎么会疲于奔命,心力交瘁,刚怀上孩子就掉了!”
王菁道:“还说这些干什么?都怪我命不好!”
沈沅钰连忙安慰她道:“三嫂切莫伤心过度,你还年轻,三哥又看中你,就算这次不小心小产了,好生将养着,等身子养好了,想生几个孩子不成呢!”
“我知道弟妹是善心人。我不敢怪旁人,更不敢怨王爷,孩子没了,王爷也十分伤心。我只是羡慕弟妹,五弟待你那样好,你的院子里又是那样的清净……”
三皇子和庾璟年也在书房里密谈。
庾璟年问他:“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三皇子一脸痛惜道:“因为玲珑怀孕了,阿菁伺候她,花了不少的心思。最近又忙着打理过端午节的事情,一时没有察觉……都怪我们太年轻了,没有经验。”
庾璟年哼了一声:“是不是那个玲珑不老实?”顺着三皇子的话他也猜出了其中的问题。
三皇子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回答。庾璟年道:“三哥不肯与我说实话吗?换了旁人,我绝不会说这种话。”
三皇子不好意思欺骗好兄弟,只得点了点头。
庾璟年道:“不过是个丫鬟的孩子,有什么值得金贵的?这不就是宠妾灭妻吗?姨母是个顶顶聪明的人,我不明白,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若是三哥不好和姨母开口,我替你去说。”三皇子和桓淑妃的关系,庾璟年自然是知之甚详,三皇子是绝对不敢违背母亲的意愿的。
三皇子赶忙一把拉住他:“这事你千万不要插手。”
庾璟年顺势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三哥风华正茂,等过了这个坎,嫡子早晚会有的。”
三皇子叫他一口一个三哥,叫得十分受用。心情好了很多,终于笑了出来:“老五你知不知道,自从你成亲之后,你可有人情味多了。可见五弟妹对你的影响有多大了。”
庾璟年笑了笑:“是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心里其实还是挺美的。又对三皇子道:“三哥,我劝你一句,这后院里莺莺燕燕多了,日后就是乱家之源。三嫂跟了你之后,吃了不少亏,受了不少委屈,你以后一定要待她好一点儿。”自己的老丈人沈昀,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绝顶聪明的一个人,姨娘庶子庶女还不是生出那么多事端。
要叫庾璟年来说,女人,有一个就够了!
三皇子道:“好了,这些事,哥哥会处理,你就别操心了。”
的确不是庾璟年该操心的,他便打住了这话题。说起了正事儿:“这次的龙舟赛,裴家的野心已经暴露殆尽,作弟弟的得给你提个醒!”裴家在龙舟比赛中,不但和太子、大皇子、各大士族有所勾结,就连北燕和北魏的势力也有所沾染。
三皇子点了点头:“裴家野心不小,这我早就知道。当初裴家肯把裴染嫁给我,我就知道他们没有安心为我所用,我也从来没有把裴家当成心腹,这个你不必担心。不过现在这样也好,有裴染这层关系,裴家再想搭上大皇子和太子,他们也不会全心信任裴家,这也算是一种牵制吧。”裴家这种到处押宝的策略也不能说是错,将来太子、大皇子和三皇子不论谁登上了那个宝座,他们都能分到一杯羹。只是落在有心人眼里,总是叫人齿冷瞧不起罢了。
怎么处理和各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三皇子自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他又道:“这次打击地下钱庄的事,你办得很漂亮,父皇听了也很高兴。那三百万两银子,他们不敢吞了的。到时候父皇的私库也充裕了起来。”这一百万两银子绝大多数都是皇帝出的,赚了钱当然要归皇帝,不过庾璟年也不是白干的,皇帝当时曾经答应让他抽水百分之十。
三皇子道:“我那边收集太子和大皇子参与地下赌博,搜刮民脂民膏的情报也整理的差不多了……”说到这里就是一顿。
庾璟年立即道:“你打算哪天进宫去告状,一定要叫上我。也让皇伯父好好瞧瞧咱们这两位好哥哥,一天到晚是如何的‘忧国忧民’!”
三皇子有些感激,对庾璟年道:“好兄弟,哥哥在这里谢过你了!”搬倒了太子和大皇子,最终受益者是他三皇子而不是庾璟年,可庾璟年仍然是义无反顾,每次都十分仗义地帮他打头阵。
庾璟年哂笑道:“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咱们兄弟之间还用说这些吗?”接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告状的事,最好能晚一晚。”就把陆氏被毒死的事情和三皇子说了一遍。
三皇子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老大是绝不会放弃太原王氏这个后援的,而大嫂可是父皇当年亲自指婚给他的。他这样,不啻于也打了父皇的脸面。他为了权势,丝毫不顾及夫妻的结发之情,父皇定然对他心冷,再加上入股地下钱庄的事……这次一定要让他栽个大跟头!”他兴奋地站了起来,“这件事咱们要好好地推波助澜一番。”
庾璟年冷冷一笑:“我也正有此意!”
“什么?大嫂就这样死了?”王菁的房间中,沈沅钰也把陆氏中鹤顶红而死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菁。她知道庾璟年是一定不会瞒着三皇子的,便把真相也全都告诉了王菁。
王菁听得唏嘘不已。“没想到大嫂为了不让王雅芙进门,竟然出此下策。大嫂也真是个可怜人。只希望大嫂这次能够心想事成,那王雅芙心机深沉,若让她入主了骠骑将军府,恐怕大嫂的几个孩子,没一个能活到成年的……”
小夫妻俩在东海王府盘桓了一阵子,三皇子想要留他们用午饭,两人却极力推辞,东海王府的女主人都病倒了,他们也就不再给三皇子添乱了。
三皇子亲自送他们到王府大门。回去的时候,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对三皇子说道:“王爷,姨娘肚子疼,您快去瞧瞧吧!”这个丫鬟是玲珑身边贴身服侍的,这段日子没少用这个借口把三皇子骗去玲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