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公主狐疑地看着自己的父皇,娇声道:“父皇,您怎么了?这个人偷了我的珍珠,您还没有给我做主呢!”
印象里,父皇最是疼爱她,每一次只要她这样一说话一撒娇,不论提出什么要求父皇都会满足她的。
“唔……唔……你说什么?”皇帝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复过来,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羊皇后看了新安公主一眼:“新安,不过是一颗南海珍珠,不值什么,我看就这么算了吧。”沈沅钰身份本就非同小可,如今又有几分神似当年那人,女儿再想为难她怕是不易了,还不如放她一马,以后再做打算。
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件事牵涉到宫闱间一个最大的秘密,又是皇室中的一大丑闻,她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
新安公主却没有领会到皇后这层,如今疼爱她的皇帝和皇后都在,她若还不趁机压到沈沅钰,那她就不是新安了。
“这怎么能行,那可是父皇赏赐给我的,我最喜欢的一颗珍珠。”转头又对皇帝撒娇:“父皇,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庾璟年已经双眉紧锁,大声喝道:“新安你住口!还没有闹够吗?”他虽然是皇帝的侄子,可是皇帝待他犹如亲子,在宫中直呼公主的名号也是司空见惯。从前广德公主仗着自己公主的身份和庾璟年发生了冲突,皇帝不向着女儿,反倒向着侄子,直接将广德公主降为郡主,食邑减半。
从此之后宫里的人再没人敢对庾璟年不敬,连公主都一般无二。
所以他这样理直气壮地批评新安公主,谁都没觉得奇怪。倒是皇帝诧异地看了庾璟年一眼,这个侄子的脾气他知之甚详,对谁都是一副冰冷的面孔,没想到他会替这个女子求情。
难道真的是母子天性?当年的那些事情,他也知道了?可这根本就不可能!皇帝只觉得心中乱成一团……
庾璟年自然是不相信沈沅钰偷东西会偷到宫里来。不说沈家名列大晋最顶级的四大门阀,富可敌国,财富之丰甚至远超皇室,单单是他对沈沅钰的了解,这个女子年纪虽然不大,却是大气端凝,聪明绝顶,庾璟年怎么也不会相信,能想出口税法的沈沅钰,会去偷一颗南海珍珠,还是在宫里。
新安公主明显就是在无理取闹。
新安公主气得直跳脚:“五哥,你为什么老是帮着这个外人!”
皇帝已经有些不耐,眉宇间笼罩了一层阴影:“新安,你是不是看错了,她可是兰陵沈氏的嫡女,怎么会偷你的珍珠?”
她这样的女人,就该是纯洁得犹如天上飘着的白云,怎么会做个下贱的偷儿,皇帝是无论如何不能相信的。他眼中隐隐有怒火在燃烧,只可惜新安公主并没有瞧见。
皇后心中一凛,急忙呵斥道:“新安,你不要再任性了!”眼中已经透出一股凌厉的神色。
她是知道那宗旧事的,也知道那个女人在皇帝心中是什么地位,哪怕沈沅钰和那个女人有几分神似,皇帝爱屋及乌,也绝不容许新安这样把她踩在脚下的。
新安公主有些震惊地望着众人,为什么一个一个,全都向着这个女人,连父皇和母后都不例外,一瞬间,她简直委屈极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看着就要流了出来。
桓淑妃因为进宫较晚,不明白里头的关窍,不过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已经看出来皇帝是隐隐向着沈沅钰的。她心念一转,便已经有了一个主意,要让羊皇后和新安公主栽个大跟头。
她盈盈一笑,如同百花盛开,缓缓道:“既然公主口口声声说沈小姐偷了你的珍珠,就这样把让她走了,对她的名声也不好听,不若趁着皇上和皇后都在这里,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免得以后对沈小姐的名声有妨碍。”
新安公主阴冷地一笑:“只要父皇同意搜她的身,我敢肯定,那颗珍贵的南海珍珠,一定被她藏在身上某处了。”她话语中充满了自信。
沈沅钰何其聪明,就在桓淑妃开口的那一瞬间,她就明白了桓淑妃的意思,而她也正想借着这个机会给她一个大大教训,叫她长长记性,日后不敢随便向自己出手。
那一瞬间,她便和桓淑妃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头都是雪亮,聪明人就是有这样的好处。
桓淑妃已经看向沈沅钰:“沈小姐可愿意让我们搜一搜,以洗刷你的清白?”
沈沅钰淡淡笑道:“东西不是我偷的,何惧一搜!不过我虽算不得什么人物,可我兰陵沈氏数百年的清誉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玷污的。若是在我的身上搜出了珍珠,我自当束手就缚,接受惩处。可我想问问公主,若是我的身上没有搜到珍珠,你又待如何?”
新安公主道:“若是本公主冤枉了你,本公主愿意当众向你下跪道歉!”说得十分笃定。
沈沅钰淡淡微笑道:“公主言重了。若是公主冤枉了我,我也不要你下跪,也不要你道歉,只需要按律处置就是了。”
沈沅钰前世是做律师的,这段时间早就把大晋律例研究个通透明白。新安公主却不明白按律处置是个什么章程,总之她是毫不担心的,便道:“按律处置就按律处置!”
沈沅钰微微而笑:“如此就好!”
庾璟年面色古怪地看着沈沅钰,大晋的律法他也是研究过的。若是沈沅钰没有偷窃新安公主的珍珠,那新安公主便是诬告。诬告者,原罪同!也就是说新安公主诬告沈沅钰偷盗,她就要承担偷盗的刑罚。偷盗者,按照情节严重,刑罚也自不同,最轻也要打十板子,而偷盗御赐之物,那可是要杀头的。
没想到沈沅钰看着柔和无害的一个人,不动声色间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给新安公主。关键是新安公主和羊皇后这等身份,根本就不会也没必要去研究什么律法,到现在仍不知道已经被沈沅钰绕进去了。
庾璟年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
这个女子,还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心思玲珑
羊皇后也是老奸巨猾之辈,隐隐觉得这事不对劲,可是沈沅钰和新安公主一个原告一个被告都已经同意了,她还能说什么?
皇帝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心情十分烦躁。
“既然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就这么办吧!”
这就相当于下了圣旨了,新安公主大喜过望,不顾身份地跑上前去就向沈沅钰的身上摸了过去。
沈沅钰的目光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公主您是想让臣女在这里宽衣解带吗?不管我有没有偷您的珍珠,您如此做法,以后让我如何在再建康立足?皇上是圣明天子,想来也不会允许此等事情在眼前发生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元帝已经狠狠瞪了新安公主一眼。
新安公主有些讪讪地收回手,刚才她是一时之间得意忘形。
皇帝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道:“淑妃的含凉殿就在这儿附近,便去含凉殿内搜查吧。”
桓淑妃躬身领命道:“是!嫔妾自当秉公处置。”她又看了羊皇后一眼,浅浅笑道:“不若请皇后姐姐同去,也好一同做个见证!”
皇后也正有此意,她看了皇帝一眼,见皇帝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点了点头:“也好!”
于是皇后和桓淑妃联袂带着沈沅钰去了含凉殿,其他人留在这里等消息。自然不能让皇帝就这样站在这里,太监们就搬来了龙椅,请皇帝坐下。
皇帝的眼神之中还有一丝迷惘,庾璟年心中若有所思,新安公主心里既焦虑又兴奋,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话说,气氛安静的有几分诡异。
不过片刻的时间,皇后、桓淑妃和沈沅钰就回转了回来。众人都是一愣,没想到她们回来的这么快,而更叫大家震惊的是,沈沅钰是被皇后身边的两个宫女押着回来的。
皇后手里拿着一颗硕大的珍珠,而桓淑妃则是满脸的乌云密布。
皇后上前行礼道:“陛下,这颗珍珠是从沈小姐身上搜到的。”
皇帝遽然变色。连庾璟年的脸色都变了,他没想到,沈沅钰这么容易就着了新安公主的道。好像哪里不对啊,这个丫头应该没有这么笨才对!
新安公主得意万分地跳了过来:“沈沅钰,你这个不要脸的贼人,还不给本公主跪下!”
沈沅钰十分听话地跪了下去。
桓淑妃觉得晦气至极,沈昀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他的女儿竟然这么笨!这珍珠明显是新安公主藏到她的香囊之中的,她竟然一无所觉,可笑自己还想和她联手摆皇后一道,却跟着她丢了这样大一个脸。
新安公主笑道:“沈沅钰,如今东西已经在你的身上找到了,你还不认罪伏法!”
沈沅钰道:“是我做的,我自然认罪。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可认的罪!”事到如今,她的语气依旧是那么淡然宁定,像是天空中飘着的浮云。
羊皇后却是厉喝了一声:“大胆,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不成!”她的脸上如同罩着一层严霜:“本宫原本也不相信沈家嫡出的女儿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如今看来,本宫是看错人了。”
原来那个女人的存在,给整个后宫搅闹的天翻地覆,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神似她的沈沅钰,皇后是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于世的,拼着得罪了兰陵沈氏,也要将她毁掉。